真是白威胁薛茂有了!其实白术不用配合任何事,他只要在这里,电子菩萨的阵法就注定无法成功。
这一切全都完美按照薛茂有的计划进行,但他此刻看着歪七扭八躺在地上的傀儡和白术,还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他瞅了眼一旁正对峙的两人,趁乱捡起白术的身体,又封上薛听山的嘴,扯了张符箓裹吧裹吧把两人一同塞进葫芦里。
他向来是个随机应变的聪明人,什么好奇心?哪有命重要。薛茂有脚底抹油,火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姬如玥今天本来就元气大伤,窃取规则的术法耗去她大半条命,如今剩下的那半条又栽在了萨缪尔手里。
“我不记得我们的赌注是这个。”她的脸片片碎裂,一块块掉在地上,不过瞬息,美丽的容颜化为一捧黄土。
“抱歉,我毁约了。”萨缪尔解决掉姬如玥,找到已毁阵法的阵基,抹去上面属于旧阵法的阵纹,割破手指用血画了新的符纹上去。
依托原本的规则大阵,现下这个阵法成功运转起来——
只见从那阵中,先蔓延出一团黑气,随后那黑气愈发凝实,渐渐凑出个模糊的人形来。
“萨缪尔,你做的很好。”黑影看着地上那捧土,短促地笑了一声,“我的这个师侄啊,什么都好,就是心野了,留不住啊!她算的再多又怎么样?真是痴心妄想!”
“主宰一切的,只会是我。”
黑影迈步走出法阵,随着他与现世时空的接触,他身上的黑气也逐渐消散去,露出内里真实的肉身。
竟是个仙风道骨的老头。
“我的故土啊!”他尚且来不及大笑,千万条锁链从他的血肉中破出——地上只剩下一滩碎肉。
萨缪尔意识到不对,拔刀后撤,但为时已晚。
空中又响起笛声了。
随着笛声铺天盖地地包围过来,他的眼中开始挤满数不尽的残肢血块,耳边也回荡着从数十年前传来的无数鬼哭,当年的雨又开始落在他身上,腥浓血气模糊掉他全部的嗅觉与理智。
萨缪尔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在这一片尸山血海中寻找一个人——无论如何!要把薛茂有送回家。
在腥臭的雨水中,他跨过残肢尸堆,薛茂有正站在他面前安静地看着他。他迫不及待地牵上对方的手,“薛二,跟我走,我送你离开蓬莱!”可薛茂有仰头看他,却是露出个奇怪的笑来——
“哦~原来你最怕的是这个。”
不是薛二的声音!他头疼欲裂,眼中满是幽蓝鬼火腥风血雨,他闭眼粗暴揉弄自己的双眼,再抬眼,只看见一张森白桃花面。
再要甩来这双手却是已经来不及。
他只愣愣地站在那,同那些怨鬼哭唱一起,被永远困在了那个雨夜里。
姬如玥瞧他那样觉得实在有趣,裂开猩红双唇,“萨缪尔,怪不得我喜欢你呢,我们实在太像了~”
“但谁让你选错了?我那些好同门里,我师叔啊,可是最蠢的那一个~”
她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自己的裙摆,唤出数道影子。
“你,把他丢去喂小乖,这么好的补品,小乖这次应该可以长出新的筋。”
“你们两个,回蓬莱告诉他们,计划很成功。”
“至于我,会留在这里找到宋大人的身体。让他们全都弄清楚搞明白,谁才是蓬莱真正的掌舵人!”
影子消失了。
“灵宵,灵宿,你们很多年没回邙山了吧~回去吧,去探望探望你们的祖师奶奶~”
风流云散,一切似乎都已尘埃落定。
姬如玥没有用任何灵气,只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在这断壁残垣中,感受脚下的触感。此情此景此时天,她在脑中搜寻久远繁杂的记忆,终于从疙瘩缝中翻出那么一出旧戏来,颠三倒四地想要配给故土。
“谁知道锦帕未变人心变~嗯……是这个调么?“
她另起了个调,这次还试着捻上兰花指,“可叹我真心人换了个假心人~万般恩情从此绝~”
“只落得一弯冷月葬旧魂”。(注一)
“……”
“真没意思。”
———
白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长到足以串起他所有关于蓬莱的荒诞梦境。等他终于醒来后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不是梦。”
“原来宋时想那天说的不是气话。”
“原来我一直没有心……”
蓬莱那几年的记忆回到他的脑海里,他回顾自己既短又长的十几年人生——真是离了个大谱!他摸上自己的胸口,自己到“死”之前都觉得宋时想那天说的“符箓心脏”是个冷笑话。但宋时想现在在哪?他把心还给了自己,那他怎么办?他人呢?
薛茂有早不见了,但他还算有点良心,给白术送到了医院,还通知了他爸妈。
“少爷,你醒了。”
他一扭头就看见徐助坐在他病床边,对方白天一般都是人形,长得很斯文的一个社会精英。白术撇撇嘴,精英又怎样,再托十次眼镜也藏不住脸上的尴尬。
白术能理解徐助的尴尬,他也觉得尴尬。
他爸妈还在外面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