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
有教徒从山上跑了下来,速度之快差点刹不住脚步,沈轻尘心中预感到了一丝不祥。
他堪堪在郁辞面前停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气喘吁吁道:“红叶魔使让我告诉教主,卫岚在上官教主墓前自戕了。”
悬着的心彻底坠入冰窟。
“轰”一声,沈轻尘头脑一片空白,眼眶倏地红了,险些站不住脚,郁辞扶住了她。
“咔嚓”一声,折柳手上捏着的木枝断成两节,她双手紧握成拳,眼尾泛红,胸脯起伏,唇瓣微张,深吸气。
白之斐和苏苏对望一眼,眼底皆是担忧。
“轻尘…”郁辞担忧地望着她。
沈轻尘颤声道:“忆儿,我想见师父最后一面,让我上去,可以吗?”
郁辞没有办法拒绝沈轻尘这个请求,顾不得教主遗言,她柔声应:“好。”
夕阳如血,洒在天际,将整个幽冥染上了一层悲壮的色泽。沈轻尘踏着沉重的步伐,穿过密林,踏入了幽冥。
上官青云的尸体没有下葬,用冰棺封了起来,面容和去世前一样祥和没有变化。
这是幽冥的传统,每任教主仙逝之后都不会马上下葬,用冰棺封存一年后才会下葬,寓意教主守护新任教主接管幽冥。
沈轻尘终于来到这片寂静的墓地,眼前一幕让她眼眶里的泪水夺眶而出。
那个从小呵护她长大的师父,此刻静静地躺在上官青云墓碑旁边,她手指捏着冰棺一角,骨节僵硬,到死也没有松手。她脸色苍白,面容祥和甚至挂着一抹笑,若没有看她心脏插着的匕首,师父仿佛只是睡着。
鲜血染红了周围的土地,也染红了沈轻尘的眼。
时间仿佛凝固,沈轻尘的瞳孔放大,嘴半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大脑无法思考,只觉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让她的四肢百骸都失去了知觉。震惊、悲伤、不可置信,复杂的情感如同滔天巨浪,将她整个人吞噬。
“师父”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声音微弱而颤抖,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她踉跄几步上前,几乎要跌倒,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悲伤。
郁辞稳稳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目光中满是心疼与焦急,双手紧紧握住沈轻尘冰凉的手,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但现在说什么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沈轻尘嘶哑着声音问:“忆儿,如果我来得再早一点就好了,再早一点师父就不会死了是不是?都怪我,都怪我没有早发现师父的异样!”
郁辞心疼道:“轻尘,不是的,这不能怪你。”
沈轻尘跌坐在卫岚尸体旁,小心翼翼触碰师父的衣角、冰凉的脸颊,眼泪簌簌落下,压抑着哽咽的声音。
折柳别开眼去,她眼眶泛红,深吸一口气,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
白之斐和苏苏见此情景,也红了眼。
“轻尘,你又捣乱!”
“轻尘,尝尝师父给你做的长寿面,祝我的乖徒儿生辰喜乐。”
“轻尘,师父给你做了新衣裳,喜欢吗?”
“轻尘,习武之人最重要的是守住本心。”
“轻尘,不怕哦,师父今晚在这里陪着你。”
……
沈轻尘缓缓闭上眼,心痛到无法呼吸,她回想到和师父的点滴,瞬间崩溃,再也压抑不住,哭得撕心裂肺。
“师父、师父……”
决堤的泪水滴落在地上,与旁边凝固的血融为一体,重新变得鲜艳。
……
卫岚避开幽冥的盯梢,顺利找到了上官青云的墓穴,如愿见到了她。
风,轻柔地拂过她的发丝,却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
墓碑上,刻着上官青云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深深地刺进了她的心里。她走近,双手轻轻抚摸着那冰冷的石碑,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她曾经的温度。
泪水无声地滑落,滴落在石碑上。
她缓步走向墓碑后面的冰棺,看清她毫无生气的脸,心一阵剧烈的绞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青云,我来了。”她低语,声音里满是柔情与哀痛。
过往的回忆,或甜蜜,或仇恨,一幕幕在她脑海中播放。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她的声音颤抖,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滚落。
她用力推开冰棺,手指轻颤,指腹轻轻触碰她僵硬的眉头、脸颊、唇瓣,倾身上前,在她冰冷的唇上印下一吻,唇瓣轻颤:“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地走的,我来陪你了,若有来世,我还要遇见你、补偿你。”
卫岚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她闭上眼,泪水滑过脸颊,滴落在手中的刀刃上,闪烁着寒冷的光芒。
她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心口,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她的微笑,听到了她的呼唤,一切都变得那么平静、那么美好。
刀刃深深刺入,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襟,她却不觉恐惧也没有痛苦,只感到释然和解放。她倒在了冰棺旁边,伸手抓住冰棺一角,她只想离她近一些,再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