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周诗语手中长剑朝沈轻尘飞出,剑身闪烁着寒芒,直指沈轻尘要害,而她的掌心旋转,朝郁辞打去。
沈轻尘和她自己,只能二选其一。
周诗语心底涌起一抹快意。
“忆儿!”沈轻尘心中一紧,彻骨寒意从头袭来,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她体内涌动,她深吸一口气,凝神聚气,将全身内力凝聚于双腕之间。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肉眼可见的强大内力自她体内爆发而出,“咔嚓”一声巨响,笨重的铁链竟在这股恐怖的力量之下寸寸断裂,化作无数碎片飞散开来。
重获自由的沈轻尘身形一闪,如同离弦之箭冲向郁辞,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周诗语使尽全身力量的一掌即将落在郁辞胸前。沈轻尘毫不犹豫和郁辞换了个位置,她背对着周诗语将郁辞护在怀里。
周诗语瞳孔地震,想要收掌已经来不及了。
然而,这一掌却没落在沈轻尘身上,沈轻尘转身,郁辞也抬头看去,瞳孔骤然放大,眼睁睁看着白砚为她们挡下了那一掌。
“噗——”
“白砚!”
“白砚!”
郁辞挥袖,袖子内的刀片尽数挥出,她推开沈轻尘,伸手接住即将倒地的白砚。
周诗语挥剑挡下,漏网的刀片插入周诗语肩头,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裳。红叶匆匆赶来,看到此景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白砚躺在郁辞怀里,嘴角挂着刺眼的血迹,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眼睛里,却依然闪烁着对郁辞无尽的忠诚与不舍,真好,她可以躺在她怀里,看她为自己着急,至少此刻,她眼里全都是自己。
郁辞急得眼尾泛红,她颤抖着手擦拭白砚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白砚,坚持住,我马上给你疗伤。”
白砚声音微弱沙哑,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轻轻摇了摇头:“没用的,我不行了。”
“不会的,你会没事的。”郁辞握住白砚的手,试图用内力给她疗伤,却适得其反,白砚又吐了一口血。
“没用的。”白砚轻轻回握郁辞的手,艰难扬起头,祈求道:“教主再唤我一声砚儿好吗?就像以前一样…”
“砚儿…砚儿…”
白砚嘴角面前挤出一丝微笑,笑容里满是释然和满足,她之所以救沈轻尘,不过是因为教主,她们体内有共生情蛊,她不希望沈轻尘有事连累教主,何况,她曾两次想夺沈轻尘的命,现在算是两清了。
“教主,沈轻尘刚刚舍身护你,忆儿看在眼里,她是真的爱你,忆儿不想看到你伤心难过更不想你有事,一命换两命,不亏。”她说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鲜血再次从嘴角溢出。
郁辞闻言心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揪了一下,红了眼眶。
“砚儿,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对不起。”
沈轻尘在旁边听得不是滋味,她有些自责地握紧拳头。她知道白砚喜欢忆儿,她也知道白砚救自己是因为忆儿,也正是如此,她才更愧疚。
白砚摇了摇头,艰难抬起手想要触碰郁辞的脸,郁辞抓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白砚指尖蜷了蜷,满足地笑了,“我不后悔,能为你做这些、能死在你怀里,我…我很幸福…”
当年她也救了她,现在就算是还命了。
郁辞闻言,将她抱得更紧了,眼角眼泪眨落,她们上一次见面分别前还在吵架,不曾想,再见却是死别……
白砚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她看向不远处刚一招绝杀周诗语的红叶,她看到她朝自己奔来,扑到她的面前,她的脸好模糊,这个世界也逐渐模糊了,她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回荡,而后慢慢消失……
“轻尘…”
周诗语用尽最后的力气,艰难地朝着沈轻尘所在的方向爬行。手里还拿着一只竹兔子,竹兔子沾染上了鲜血。
沈轻尘听到动静抬眸望去,神色晦暗不明,情绪复杂,她站起身却没有动。
终于,周诗语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爬到了沈轻尘的脚边。她缓缓举起沾满鲜血的手,那手指紧握竹兔子微微颤抖,“轻尘,对不起,竹兔子还你。”
她的声音微弱,几乎被呼啸的北风吞噬,但沈轻尘还是听懂了她的意思。
沈轻尘蹲下身,目光与她相对,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半晌,她轻叹一声,准备伸手接过那只竹兔子,就在这时,周诗语的手忽的垂落,与沈轻尘的手背轻擦而过,竹兔子也从周诗语手中滑落静静地躺在沈轻尘的脚边。
白砚死了,周诗语死了,白之珩也被冻死街头。
客栈掌柜不想惹事,郁辞走后就让店小二将晕倒的白之珩抬了出去丢到外面,外面积雪那么厚,大雪纷飞很快将白之珩掩埋。
沈轻尘找到白之珩时,他已经冻死了,整个人都是僵硬冰冻的。
沈轻尘本就心善,何况她对周诗语和白之珩是有感情的,他们做了错事,现在付出了代价,她不忍他们死无葬身之地,亲手埋葬了他们。
郁辞让红叶送白砚回幽冥,白砚死前红叶没有机会和她道别,她心里一定很难受,白砚在这世上最后的时光,就让她好好道别吧。
沈轻尘最后将那只竹兔子和周诗语一起埋葬了。
对周诗语来说,那只竹兔子是年少时沈轻尘给她的无法取代的温暖,慢慢的,记忆的温暖变成了偏执的疯狂。
郁辞和沈轻尘沉默地离开了云和镇,沈轻尘小心翼翼地觑着郁辞的脸色,感受得到她身上散发的忧伤,心里内疚,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郁辞察觉到她愧疚不安的情绪,主动伸手去牵沈轻尘的手,她其实不怪沈轻尘,虽说此事因她而起,可错的人不是她,是周诗语。
“忆儿…”
郁辞侧目看她,声线清冷:“轻尘,这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
沈轻尘去抱郁辞,喉间酸涩,有些委屈的意味:“那忆儿为何不理我?”
郁辞回抱着她,低低道:“我只是很难过,砚儿从小跟着我长大,她有时候是任性、没大没小,但她对我是绝对忠心的,我也一直把她当妹妹看,我以为她会一直在我身边……”
她说着声音有些哽咽,眼尾微红,长睫眨落一滴泪水。
沈轻尘闻言心尖一疼,用力抱着她,能对她身上的悲伤感同身受,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她能做的只有陪在她身边,让她感受到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