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风顺水的人生到了头,命运会来一一收回它的馈赠。
**
头磕在一块坚硬处时,江明茉被痛醒了,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全身虚弱乏力,连手握成拳的力气都没有。
头脑还有些发胀,好一会她才意识到自己双手被绑于胸前,双脚被捆,嘴上还被贴了厚胶带。
额角的碎发粘在脸上痒得难受,她往一边翻过身体,活动手指去整理脸上的头发,顺便揉揉太阳穴,想让自己更加清醒。
啾啾啾、啾啾啾——
外面阳光明媚,有清脆的鸟叫声,江明茉躺在地上,透过破碎的窗户,空气中飞舞着灰色的细小尘埃,目之所及还有鲜亮的绿色,她觉得他们应该在靠近大自然的地方,远离人间烟火,很可能是在某个乡村的僻静之处。
背上有股灼灼的视线,要是再来个放大镜,说不定她的后背就烤焦了。
江明茉知道,那个把她弄晕绑来的人就在不远处。
**
C市
2024年4月21日 星期日
闹钟响了。
江明茉在酒店醒来,虽然一晚上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她还是强打着精神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漱,换上了一套方便行动的穿搭。
高腰黑色牛仔裤,裤脚正好可以塞进黑色马丁靴里,她在前后口袋里都塞了点卷成筒状的现金,以防万一,还装了两条能量棒。
上身是白色短袖,外面是一件白色短皮夹克,胸口、腹部、腰侧、袖子上都有拉链,拉链拉开后相当于很隐蔽的小口袋,可以放一点小东西。
今天下午两点半风夏有演出,所以他肯定会赶在中午前后到达S市。
江明茉昨天晚上已经和洛瑾确认过,上午10点风夏会去她家,顺便把金夕颜带回S市。
现在是早上8点不到,江明茉已经收拾完毕,因为凌晨吃了夜宵的缘故,她肚子还不饿,就充了杯电解质饮料,又强撑着吃了块巧克力,给自己补充些能量。
吃早饭的时候她给洛瑾发了条消息:“洛瑾,你起床了吗,我找金夕颜有点事。”
她觉得这个点估计洛瑾还没起,要等上一会才有回音,没想到下一秒聊天页面里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Flora的房间门关着,应该还在睡,我也刚起来,准备出去跑会步。”
“对了,你不是喜欢吃鱼吗,前天我妈妈给我寄了一些刀鱼馄饨,我打算一会煮了做早餐,你要不要也来尝尝?”
洛瑾连发了两条消息,江明茉看完也是秒回:“好的,那我一会过来。”
从酒店到洛瑾的家大约需要十五分钟的车程,江明茉又在房间里坐了会,掐着点下楼打车。
周日的早上车辆不多,路上比较空,到达洛瑾家的小区门口时,离9点还差5分钟。
附近是一圈繁华的商业广场,洛瑾家在东边一侧的商用公寓楼里,江明茉找到入口,进电梯上楼。
这里的每一层都是一条很长的走廊,两边都是紧闭的门扉。
洛瑾家在22层,江明茉故意先坐电梯到相近的20层,一路观察,走廊上的监控是个摆设,客梯里的监控只能拍摄到门口附近范围。
她刚刚是从左边的客梯上来的,右边走廊尽头还有一部电梯,江明茉过去一瞧,是货梯,看这情形一楼的入口应该和客梯是分开的,而货梯周围没有监控,对面还有消防楼梯。
搞清楚这个公寓的情况后江明茉心中底气十足,她爬楼梯到达22层,按照数字排序找到洛瑾家的门牌号,在这层楼的中间位置,按响门铃。
两秒后大门开了,洛瑾站在玄关处,她穿着一条白色长袖棉麻长裙,脸上化着淡妆,嘴角含笑,还是那副斯文乖巧的样子。
她热情地邀请江明茉进门,从鞋柜里取出一双粉色的拖鞋放到对方面前。
江明茉谢过,蹲下身正准备解开马丁靴的拉链,脖子处忽然被细小的针扎了一下,冰凉的药剂快速在体内扩散,她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
眼下那人还没做出下一步行动,江明茉就先着手于自己的方寸之地。
她尝试了好几次,在地上蛄蛹了一番,最终颤抖着双臂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能够靠坐到身后的柜子上,刚才她的头就是撞在这儿,没有破皮,但是到现在还火辣辣地疼。
这是一个非常简陋的木屋,而且荒废已久。墙壁和天花板上都有细密的蛛丝,木质材料经历过雨水的腐蚀和虫咬的侵害,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坑洼不平。
木屋面积不大,约莫二三十平方,头上就一盏吊灯,光线忽明忽暗,照得周遭事物处于阴阳交接间,显得鬼气森森。
江明茉所在的地方有一个柜子,一张用两大块木板拼接而成的简易木床。屋子中央是一张小木桌和两把椅子,角落里放着一堆陈旧破碎的厨具,还有一个用泥土砌成的灶台。靠着门的那面墙上有一扇玻璃破碎的窗户,是这个屋里唯一的自然光源。
她的斜侧面有一个黑衣人,正坐在小木桌前,手上在翻着一本书。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宽松运动服,头戴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鸭舌帽外还套上了运动服的帽子,从江明茉的角度只能看见对方一小截下巴。
“你倒是醒得快。”黑衣人从书中抬起头,先开口道。
江明茉晃了晃脑袋,嘴里发出“嗯、嗯”的声音。
黑衣人见状轻嗤一声,把书平摊反盖在桌上,走到江明茉的面前,蹲下身,和她对视三秒。
“刷地”一声,黑衣人一下子撕掉了江明茉嘴上的胶带,被束缚充血的地方得到解脱,紧随而来的是一阵又麻又胀的疼感,好比在嘴巴附近做了次蜜蜡脱毛。
江明茉闭眼缓了片刻,将生理性的眼泪给逼了回去,这才艰难地开口说话,因为长时间没喝水,嗓子干涩声音嘶哑。
“我的睡眠一向很浅。”江明茉回答。
“是我小看你了,扎了一半的针筒也敢直接拔出来?”
顺着对面的话音,江明茉感觉脖子处被扎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她抬手摸了一下,有些许点点颗粒的磨砂质感,应该是针头被拔出来的时候划伤了周围的皮肤,鲜血凝固后成了血痂。
她虽然生气,但眼下自己为鱼肉,只能审时度势、伺机而动。
江明茉低头沉吟了片刻,随即抬头说了句看似没头没尾的话:“我以前是英语课代表,有次送作业进老师办公室的时候,老师们都不在,我碰巧看到对面数学老师桌上有封信,上面的署名是早——”
黑衣人的瞳孔有一瞬间的震颤,她脸上的妆容已经卸了,但原生的眼睛还是很好看,像两片丰满的杏仁。
旁边传来一声“咚!——”,巨大又沉闷的声响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江明茉立马还未说出口的话语咽了回去。
王在野一个翻身从简易木板床上掉了下来,像条虫一样痛苦地在地上扭作一团、滚来滚去,看上去应该摔得不轻。
他还穿着昨天白天的衣服,棕色卫衣上脏兮兮的,估计是回家之前就被绑了。此时此刻蓬头垢面,双眼因恐惧和惊讶而一直保持睁大的状态,活脱脱一只刚冬完眠的熊,不明白自己睡了一觉怎么世界就翻天覆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