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苓觉得自己应是时日无多了。
否则,他这贪生怕死之辈,怎会生出了此残生的念头?
分明前些日子,在期盼二十岁生辰礼时,他望着眼前人,尚是眼中含笑,满心欢喜。
如今,二十岁生辰已至,心心念念一辈子的人近在眼前。
他却独倚凭栏,三魂七魄皆不守舍,眸光无处安放。
而脑中,则不断回响着昨日方时砚对他今后的安排。
“明日宴后,你便居住在京郊别院。那里山青水秀,不会有人扰你安宁。”
“你我可还有相见之时吗?”
他牵着那人衣袖自贱地追问,换来的却是方时砚头也不回的背身而去。
利欲权衡之下。燕苓终究还是成为了方时砚抉择之下,被舍弃的那个人。
如今,他在家宴的最后一曲唱罢,离别之际逼至此时此刻。
方时砚淡然的眸光,却一如既往没有在他身上定格,哪怕一瞬。
“阿苓,殿下已做好安排,你且随我同往。”待他起身退至方时砚身侧,管家如此说道。
这一声微乎极微。与方时砚相熟的宾客,却明里暗里,将视线不约而同聚焦在燕苓身上。
燕苓本该倾吐出顺从话音的唇,不由自主地轻轻嗫嚅着。
可方时砚不是会对他有耐心的人……众目睽睽,他应该尽快接受方时砚对他的安排。
在残余理智的强逼之下,不过须臾,燕苓原本略显苍白的唇肉,便已被印出一弯由齿痕洇开的水红色。
可这近乎麻木的刺痛,非但没有唤回燕苓的自控,反而是令他在恍惚中,丛生出了由无力而生出的无畏。
藉此,他似安抚,又似自欺般,对自己道了一声无妨。
想来方时砚并不会在意他此刻的意念。
或许,方时砚从未对他的心思意念,有过任何在意。
否则,怎会专挑在他生辰这日,将不相往来的意愿,公之于众的说明。
仔细想想,这已是他们相见的最后一遭了,那是好是坏,又有何妨呢?不过都是一场对他单方面耻笑的闹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