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道气流里的杀气清晰可察!
元家的掌事都有这般能耐,不容小觑。
元夕轻拍胸脯,张开五指,晃晃江司扬,“嗨呀,吓我一跳!珩儿,珩儿,阿叔开玩笑的。”
元伯川也反应过来,更加恭敬道:“少主,元伯川该死,看见您腰间双刀,一时手痒忍不住试探,还请少主责罚。”
江司扬这才低头一看,只是一封歪歪扭扭写满狗爬字的书信。
江司扬:“……”
他想说些什么,又怕不礼貌。
这字,也过于丑了。
元夕打圆场道:“好啦,阿叔,珩儿是君子之才,才不会乱发脾气呢。”
她瞥一眼信纸,好笑道:“这是……谢长厌亲手写的?”
“是的,往日回信都是谢公子口述让那慈香君身边的侍女写的,今日他自己写了一封信,写得虽然有些潦草……”元伯川也看见过,汗颜应对。
还是得说完,元伯川正色道:“但他写得极为慎重。”
元伯川遥想起谢长厌写字的姿态。
他握笔如握剑,悬腕运笔时手臂都微微绷紧,目光紧锁,全神贯注,时而眉头轻皱,像是对落笔的力度太过张扬有些不悦,时而又轻舒口气,像是慵懒狸奴睡前满意的喟叹,旁的什么也夺不去他对面前这封书信的注意。
谢长厌一心,只想要将这封信写到他心中最好。
元伯川脑海里挥之不去,小少年专注的神情,鼻尖的汗珠。
“这封回信,他写得太过认真。”元伯川又重复了一句,“哪怕……”
“哪怕小姐给的信是空白的。”
*
晦暗不明的烛光在谢长厌浓密的睫毛跳跃。
他幽幽睁开眼。
掏出藏匿在胸前的那封来自元家的信。
他自嘲般笑笑,躺着高高拿起信,将其拆开。
一张白得不能再白的纸。
天大的笑话。
这白纸如前世一般,月月送来,与其说是小娘子的“痴心一片”,倒更像是催命的道道黄纸。
他第一次接信的时候受宠若惊,不明白这素未谋面的未婚妻为何如此对他上心。
搞那么大的阵势,就是为了给他一封书信。
看姨娘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的,他不由得天真感到开心,这世间似乎多了一个牵挂他的人,在为他撑腰。
直到他拆开信纸,看见白纸,再无黑字。
连一丝丝墨点都不曾沾染。
小小的他,不知所措,迷茫地抬眼望向元伯川。
谢长厌话涌向喉咙,差点就要问出来,“这信是不是拿错了?”
但那个表面温厚的中年人,眼神中是不容抗拒的镇定与审视。
他仿佛透过白纸、男人的眼神,能看见背后高高在上的人,刺得他目光生疼。
谢长厌将话咽了回去。
他只能低头,将薄薄白纸读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