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司扬!”
谢长厌勉力想站起来,然而椎骨刺痛,动弹不得。
绛云伞扑至作揖尸鬼眼前,伞面覆头将其向后拉得退后几步。
江司扬两手握刀,乘势追击,作揖鬼保持拱手姿势,又将身形拉高拉长,越过绛云伞尖,想要继续使用威力又上一层的头锤。
谢长厌五脏六腑都疼,他强忍着:“不要让他躬身!他如此想杀人,却还要一直弯腰作揖,是因为他不得不这么做!他把身子拉长了那么多次,却没有一次往回缩,可见他短时间内无法回到最初形态,也承受不了越来越沉重的半身,不得不加快作揖,头都磕破了也不敢停!”
尸鬼想追人,只能抬头看路看人在何处,可他比例失调的身子又如一根朽木撑起庞然金铁,不容许他长时间站立,只得不断地作揖弯腰,卸掉沉重负担。
倘若禁止铁砂俱倾,拉起一张网牢牢缚住它们呢?
江司扬与云朵朵一听便明白谢长厌的意思,撑着尸鬼,别让尸鬼倒下去,让他被自己上半身的重量压垮!
云朵朵在后,伞身死死守住尸鬼的背后,不让他再反向弯下腰来。
江司扬在前,逼尸鬼抬头直立,双刀一遍遍抵住尸鬼愤怒狂砸的头颅,两相撞击猛烈如锻刀,要将刀身都锤炼个千百遍,好重塑金身。
江司扬:“你先走。”
是对背后的谢长厌说的。
谢长厌蹙眉,江司扬的手腕比方才又低了几寸,他靠着墙努力望去。
江司扬修长傲然的白玉脖颈,本没有一丝瑕疵,如今却有三道黑环散发隐匿光辉,分外扎眼。
不,最上面的日环已渐渐失去颜色……只剩月环与星环!
人型尸鬼的实力竟然如此恐怖,短短的交战时间,已经将江司扬的【理】消耗了三分之一!
谢长厌暗道不好,他下意识将江司扬当成前世那个来去自如杀人似断水抽刀的小疯子,忘记了江司扬如今的实力境界离中阶祝者还差一截。
难怪要叫他先走。
江司扬撑不了多久了!
尸鬼看出来前方弱势,又桀桀笑起来,露出不怀好意的神色。
江司扬目光凛然,尸鬼又一次尝试躬身低头!
不!
这次尸鬼没有专攻前方,也没有向后仰去,他竟然渐渐地朝身子一侧弯去!
那里没有人拦着他!
谢长厌朝上喊道:“人快死了,还不护驾!”
倒吊在屋檐下的黑影晃晃。
一身黑衣的今朝吐出苹果核,纵身跃起,她一脚点在尸鬼头颅,腿部肌肉线条流畅,三道黑环浮现,她借力踩下,又向上腾起,如飞鸟在空中滑翔,不留一点痕迹。
今朝轻盈落地,周边碎石微草竟没有一点惊动。
尸鬼一懵,旋即破口啊啊大叫起来,他竟然动不了了!!!
肉眼不可见的丝线密密麻麻勒住他的身躯,固定了他左右两侧,渗出暗红腐烂的肉泥。
朝暮丝,今朝的武器。
今朝悄悄叹口气,以往这东西是直接能割掉人头的,现在也只能给这尸鬼勒个皮肉伤,修行看来不能偷懒,还需精进。
两股粗绳索趁机绕了尸鬼脖子两圈,云朵朵双手扯着一头,另一头由江司扬拉着。
云朵朵感慨,是谢长厌刚刚用过的钩爪,虽然断裂,但还是能用,亏江司扬能想起来抛给自己!
两人各自反向向后跳上屋顶,尽最大力气将绳索绷紧拉扯到极致,一前一后也把尸鬼死死固定住。
尸鬼全身被禁锢,前后左右都是死局,他躬不得、弯不得、求不得!
他爆发出尖锐的长啸声,划破熹微晨光。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连续加长上半身好几次,就是为了加速吃掉眼前几个嫩青少年,好有时间恢复身躯,他们那么弱,怎么会坚持到这么久呢?!
尸鬼清楚感受到自己的沉重身躯一点点向下压去,甚至能够听到膝盖骨碎裂声音。
他攻击速度如此快,换作其他人早已疲于应对,被他这幅怪异模样吓得惊魂失措,哪有人会这么短时间看破他的弱点。
尸鬼气喘吁吁,目光锁定了倚靠墙壁奄奄一息的谢长厌——是他。
在场人里最弱的那个,连躲在院舍里的两个小童都远远比他强。
可偏偏是他,最快看出了自己的真实情况。
临危不惧,还以自己为诱饵,几次吸引追逐,争取众人时间。
尸鬼舔舔土黄舌头,将死之际竟然露出一脸馋涎,香,太香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香甜又充满毒素的果实!
令人前仆后继,令人醉生忘死!
剧烈声响震颤,尸鬼身子已经压垮了一半,□□压扁成团,手臂都埋没不见,只剩下短短一截手掌露出,他欣喜若狂地尖叫着,奋力将手挣脱出去!
众人惊惧,这尸鬼怎么还有余力!
他的手朝谢长厌抓去,整座肉山都向墙边倒去!
沙哑声音,却意外得很年轻,话语中又喜又悲,“如果是你的话,如果是你的话……!”
这个尸鬼居然会说话?!
谢长厌目光盯住他的手心,那里有一个奇特的环形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