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飞扬,衣袂纷飞,风卷着刀光剑影猎猎作响。
沈阙岚赤红着眼,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打不退这个实力稍逊的少年祝者呢?!
剑锋擦过刀刃迸出火星,直驱少年喉咙。
江司扬左手忽然松开刀柄,指节在刀镡处轻轻一叩,刀身如鱼洄游,右手侧又弹出另一把刀挡住沈阙岚的攻势。
太刀,陌刀,朴刀,雁翎刀,牛尾刀……
江司扬就这样不停歇地抽出新的刀,行云流水,刀刃一次次擦过沈阙岚的耳畔,沈阙岚的剑气也将少年的脸割伤晕染如霞。
这个少年换刀之快,沈阙岚还没有适应这把长刀的对战距离,下一秒一把短刀就向他左肋处刺去,他刚刚用剑尖击飞轻薄刀刃,下一刻重刀又如泰山压顶袭来。
沈阙岚出剑快,但应招却没这么快,常理来说,对战时要根据不同的武器调整好剑姿,才会更好发挥剑招威力,但他永远不知道下一秒江司扬会挥出什么样的刀!
沈阙岚发怒:“该死!该死!这些刀术你怎么都会!”
柏明心并不擅长用刀,他不可能教会江司扬这么多招式。
江司扬:“要比试,我便学。”
沈阙岚对江司扬在学院里大肆比试的事也有所耳闻。
“哈,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在短短时间里,你就学会了这么多刀术?”沈阙岚完全不理解,凭本能恨道,“怪物!”
沈阙岚心兀自发沉,江司扬现在打不过他,只能使花招来拖时间,但假以时日,也一定会创造出比他更强的刀法。
凭什么你们这些人生来就要碾压我?
沈阙岚青筋在白皙皮肤下暴起,心中浮现一个个被他送走的学生,都与他面容、背景相似。
凭什么你们就能过上好日子?!
沈阙岚面容形同鬼魅,嫉妒得发狂,“那又怎样……我们之间的【理】差距太大了!”
他看见江司扬脖颈处的黑环浅淡,已经撑不起这样的攻势了。
沈阙岚目光寒毒,收剑,出剑,这是他打到现在出过的最直一剑。
“疏影问心”——他的杀招,直破千军的气势无人可挡!
江司扬疾速向后掠去,干净利落挥出刀身,每一把刀分列插地,形成坚不可摧的荆棘丛林屏障。
可这杀意满满的直剑势如破竹般将这刀丛贯穿,刀身中部俱是骇然大洞。
沈阙岚隔着九把残刀的洞身望去,呼吸大乱,挑起的眉毛拧成一团。
他的剑没有如想象一样贯穿江司扬的心脏。
剑刺在如活物般流转的阴阳中央,颤抖嗡鸣。
谢长厌挡在江司扬身前,旋转怪异武器,轻描淡写间,便卸去直剑所有攻势。
沈阙岚指尖深深攥进肉里,好像该被钉死的是他自己:“呵呵呵呵,这又是什么法器,我从未见过,你终于来了,在你的计算之中还会有谁来杀我?!”
谢长厌摇摇头:“不会有人来了。”
“而你会死在这里。”他弹开沈阙岚的剑,刃尖指向沈阙岚,报上自己的器名。
“两仪。”
“请赐教。”
“你找死!”沈阙岚唤回佩剑,忽然感觉身上似乎有万千蚁虫在啃噬皮肤,难以忍受的痒意席卷全身,只得疯狂撕开衣襟,水泡遍布全身,肩胛骨处的黑环围住一黯淡刺青,洛林之血。
这个他一生最在意的刺青,在剧痒与痉挛中扭曲,丑陋不堪。
“啊,不愧是高阶祝者,现在才发作。”谢长厌打个响指,“那将你割伤的朝暮丝泡过忘忧草汁,是我专门为沈老师调制的特定版,比寻常还要痒千倍万倍。”
沈阙岚啐出一口血沫:“三招之内我要你死!”
话藏风中,“暗香如故”,沈阙岚已逼近身前,一剑横在谢长厌心肺,这是擒王的招式。
以剑压人!
剑光照亮谢长厌的胸膛,怎么会塌陷进去了,如同被抽走了骨头?!
沈阙岚目光惊悚,他甚至能够清晰看见皮下跳动的心脏,咕咚咕咚,隐隐约约有诡异雾团藏在其中。
谢长厌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低声笑道:“被吃掉啦,我的肋骨。”
什么?沈阙岚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持剑斜斩向上,“梅针绣雪”,想要趁机将这怪物封喉!
可刹那间,谢长厌整个上半身突然如蛇一般凹成诡异弧度,与这必杀一击擦身而过。
他的身子连环错动,顺手将两仪狠狠拍在沈阙岚的脸上,扇巴掌一般将其扇出几丈之外。
谢长厌慢慢转过身来。
沈阙岚不眠不休大战逃跑了两天两夜,又中了毒,神经高度紧张,看着那个令他难以理解的少年,一切感觉被无限放大。
吃掉肋骨,还能活吗?这还是人类吗?
那怪物一点点转来,他甚至能听见骨骼重新长出排布,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他感觉自己像是猴子,在试图将水中月影抓碎、揉碎。
不管怎么做,月影依旧,只在那儿静静嘲讽他,“还有一招。”
他心想,是我太慢了吗?
谢长厌的面容在他眼前逐渐模糊,沈阙岚的眼睛渗出骇人青光,不管不顾嘶吼着使出最后一招——“梅萼飞花”!
这是沈阙岚平生最快的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