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莫怜并不在意林墨轩的沉默,她的真实目的也并非是要逼迫林墨轩承认他其实没有任何过错——她哥崩溃的情绪刚刚被她修补回来,林莫怜还不打算这么快就再把人刺激到发疯。
无非是含沙射影,说给旁边人听。
眼看着兄长面色苍白摇摇欲坠,林莫怜也有些担心。她上前一步伸手贴在林墨轩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顿时眉心一蹙:“你还发着热呢,马上回去休息。”
“阿莲……”
“你先回去。”林莫怜不容分说地打断了林墨轩的话,“其他事情交给我。”
林墨轩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点点头,向林弈和冷洛娴俯身行了一礼,随后退行两步转身进房去了。
从头至尾,兄妹两个都没有给林弈和冷洛娴开口的机会。夫妻二人顿时觉得,自己走这一趟实在是有些多余。
很显然,林莫怜也是这样想。她眼看着林墨轩进到屋中,当即转过头来便向林弈发难:“父王今日过来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哥哥么?可是您若不来,哥哥这会儿早已经用完朝食回去休息了,何至于撑着病体在您面前又跪又求?他现在发着高热,身上很不舒服,这些您都看不到吗?”
少女眉眼蕴怒,气势咄咄逼人。林弈几乎愣怔了一下才想起自己的来意,他试探地问道:“你哥哥会病倒,难道不是因为你么?”
“父王真是会说笑。”林莫怜冷笑一声,毫不示弱地反问回去,“昨日里难道不是您先责问哥哥为什么要杀人,才导致了之后的一切么?那些人行刺于我,哥哥是在替我根除后患,您为什么要训斥他?您有没有想过,哥哥他能不能承受得起您的斥责?”
“他承受不起,他会彻底崩溃!您有没有想过是谁来照顾他、谁来处理这一切!您有没有想过,我看着自己哥哥跪在面前求我对他动刑的时候,我是什么感受!您昨天指责哥哥,今天又来指责我,您做这一切的时候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们?”
少女泫然泪下,却还倔强地看着林弈,声声控诉字字泣血:“您是我们的父王啊!您怎么可以倚仗着这个身份来伤害我们?”
女儿悲愤的质问声落入耳中,震得林弈心神大乱。只是还不等他说些什么,林莫怜已经低头拭了拭面上的泪水,转身跑进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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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云端了水盆进来,给林莫怜挽了衣袖服侍她净面。林墨轩半卧在床上,侧耳听了半晌后方道:“走远了。”
林莫怜这才舒了一口气,一面匀脸一面道:“怎么样?我就说我能应付得来罢。”
林墨轩没有说话。
方才在屋中听着阿莲对父王的诘责,他始终提心吊胆坐立难安,而待到阿莲满面泪痕地出现在他面前时,更是令他心如刀绞肝肠寸断。幸而阿莲进屋来就给他打手势示意,他才明白这一切其实都是妹妹的计划。
阿莲并没有他最初以为的那般莽撞,他的妹妹很懂得把握分寸。即使是在与父王争执的时候,她也清清楚楚地解释了事情的原委,最后的哭诉更是点睛之笔,足以博得父王的疼惜。是他小觑了阿莲,他的妹妹并不需要他来做什么,她化解矛盾的手段远比他更高明。
……只是于他而言,与其让妹妹挡在前面用眼泪博取父王的退让,他宁可自己去请罪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