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林莫怜任由出云服侍着净面更衣,忽然见远岫匆匆进来,低声道:“郡主,大公子去了殿下那里。”
林莫怜面上倏然变色。
“他是什么时候过去的?”林莫怜急急追问,“为何没有人来告诉我?”
远岫自然是打听清楚了才来寻林莫怜,这会儿仔细回话道:“昨天夜里,荷衣过来了。除了守着院子的佽飞卫之外,咱们院子里的人都不知情。”
林莫怜的面色愈发难看起来。
龙翼司是她父王的手下,固然远岫去问的时候这些人不会假作不知,但是也决计不会主动来告知她此事。她哥哥明明是住在她的院子里,然而母亲能派荷衣来把人叫走,父王的手下能隐瞒不报,到头来,她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
——最重要的是,她哥居然也没有告诉她一声!
“郡主。”出云小心翼翼地问,“您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林莫怜气道,“走,去给母亲请安。”
林莫怜气势汹汹地带出云到了正院,正遇上也过来正院用早膳的林弈。林莫怜到底不能同父王说母亲的不是,只是请了安之后便一道进了正堂。
厅堂之中,林莫怜果然见到了林墨轩。甫一见面,她便忍不住瞪了林墨轩一眼。
她哥哥两侧的面颊上还有一点没有退下去的红痕,显然昨天夜里被母亲用戒尺抽了脸——不过痕迹不重,大约母亲也没有下狠手。
再看哥哥服侍母亲时干脆利落的动作,大约昨天夜里也没有怎么被折腾——更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家里并不会常备着刑具,而母亲从夏宁城带出来的那一匣鞭子现在还放在她那里。
罢了。
不是她不心疼哥哥,只是她更心疼母亲。她可以质问父王为什么要苛责兄长,却不能询问母亲为什么会对哥哥动刑。
她们是国破家亡!
她可以选择原谅,但是她没有资格代替母亲原谅。杀亲之仇,灭国之恨,母亲对哥哥的态度再恶劣都是理所应当。她只会用一些迂回的手段把兄长留在自己身边避免冲突,但是如果是母亲直截了当地向她开口要人——她也没有办法拒绝。
林莫怜无声地一叹,向母亲问安之后就一言不发地入了席,权当自己没有看见林墨轩。倒是林弈往林墨轩的脸上多看了几眼之后,意有所指地开了口:“既然东西都已经收拾妥当,我们今日便上路罢。”
“自然。”冷洛娴抬了抬眼皮,语气冷漠地说道,“王爷昨日便与我说过了。”
“从沈黎到衡湘,不过一个月的路程。”林弈语气淡淡,“入京之后,陛下必然要召见墨轩,若是教人看出什么不是来,公主也未必能落下什么好处。”
“王爷绕了偌大一个圈子为他求情,可真真是慈父心肠。”冷洛娴嗤笑一声,“不过,既然王爷开口了,本宫也给你这个面子。从今往后,本宫不再伤了他这张脸就是。”
林墨轩不由得闭了闭眼。
原本,母妃在他身上哪里动刑他都不在意,他唯一在意的只有是否是母妃亲自掌刑。至于说屈辱,横竖他连当众做马凳的事情都做过了,被母妃抽脸真的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是现如今……他脊背上还有四枚附骨钉,稍有动作便会牵动疼痛。日常行立坐卧时所牵连的痛楚倒也还好忍耐,但若是这会儿再受吊刑鞭刑,恐怕他真的会撑不住。因此,眼下他倒是盼着母妃在他脸上动刑,免得他熬刑不过,再惹了母妃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