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再挣扎了,好累
能不能在放弃之前再让她看一眼这个世界,她向往的,可望不可及的,布满光的世界
抬起仿佛被泪水洗过一次的脸,那双布满血丝的眼死死的盯着前面,寻找着什么
四周,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和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连她最后的愿望也不满足吗?果然还是自己奢求太多了
也好,没有希望就不会再有幻想了
慢慢的闭上眼,放弃了最后的抵抗
过了许久
没感受到坠入深渊的失重感,反而一股暖意袭来,侵遍全身
再次睁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一扇敞开的门,门的里面是一道白到刺眼的光
垂着的手很冰,却被另一只手紧紧的握住,拉着她往那扇门带
那只手,很暖
……
意识渐渐回拢,感觉到胸口被人一下接一下轻轻拍着,才知道那是一场噩梦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好暖
想睁开眼去看一看这只手的主人是谁
是谁抚去了她心里的恐惧和绝望,就像道光一样,在她蜷缩在黑暗角落里即将放弃自己的时候,把她带离了那个可怕的地方
可是好累,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钟离请只能在心里祈求
别走,别走
直到困意袭来,睡了过去
……
看钟离请眼角不再溢出眼泪,也没再说胡话后
颜桐没有去叫醒她,帮她掖了掖被角,起身离开了房间
下了楼,四下看了看,直到看见客厅柜子上摆放着的电子时钟
快要七点了
赵芳芳收拾好厨房,把刚刚煮坏的粥又重新煮了一份,正要去楼上看看,就看到刚走到客厅的颜桐
“小桐下来了,不好意思啊,刚刚煮的粥糊了,我就重新做了一份,怕再糊掉就在一旁看着了”
“小姐醒了吗?”
颜桐现在心情不是很好,她觉得可能是被那股压抑的氛围渲染了,说话提不起劲儿来,有气无力的
“还没醒,只是刚刚好像做噩梦了,我看她睡得不是很安稳就陪了一会”
“对了赵阿姨,我刚刚看钟…阿请脸色不太好,应该是在发烧,都好几天了,为什么还不去医院?她家人呢”
赵芳芳叹了口气,摘下围裙抬手示意颜桐坐,自己也坐下来
“你叫小姐阿请看来和小姐的关系很不错,算下来我来这儿,也有快两年了”
“小姐平时不太爱说话,看上去不是很好相处,其实孩子挺好的,对我也挺照顾”
听赵阿姨的话,颜桐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关系很不错”这五个字对于几近陌生的她俩来说根本不存在好吧
如果说第一次接触就拽我棒棒糖,第二次接触就扯断我胳膊算好的话,那关系确实挺好的!
自己在钟离请房间呆了那么久,要不表现的关系好点,还一口一个钟离请的叫,赵阿姨问起来自己咋说?总不能说呆在房间那么久没出来是在哄孩子睡觉吧?
平时听朝夕这么叫她,就有样学样的跟着叫两声,钟离请仨字本来都到嘴边上了,想想不妥这才生生拐了个弯,改成了阿请,当然,请忽略掉磕巴那一下
“小姐这病啊,太太找很多医生来看过,每次用了药之后烧退的很快,等药效过了之后还是会发烧,太太这次出门,就是去请医生了,听说伯通市那边有一个老中医很神,小姐这样又去不了,只能太太亲自去请人家了”
颜桐很疑惑,为什么不会好呢?听赵阿姨这意思,之前好像也有过
“那为什么会这样呢?听您的意思之前好像也有过类似的情况。”
……
拒绝了赵阿姨让自己留下来吃饭的好意,离开了莲花里
回到家里之后,径直回到了自己房间,连福叔在背后问自己要吃些什么都没理会
她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就觉得心里有点闷
从小就是这样,虽然自己是个性格很开朗的人,但只要心里堆着事,解决不了或者没有答案,心情就会很不好
心情不好就想吃糖,甜甜的味道在她心里可以冲掉一切烦恼,走到棒棒糖收纳盒旁,脚步却顿住了
这是钟离请上次送过来的棒棒糖
想起钟离请,心情一下又糟糕了,她是着了什么魔,明明这个冷冰冰的家伙连正眼都不瞧她一下,而偏偏自己就像个脑瘫一样,对她的事上心了
想起在钟离请房间自己的一系列举动,颜桐抬手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冷汗,幸亏那家伙没醒,不然照她那性格,瞅见了还不得把自己另一条胳膊也给卸了!
从收纳盒里拿出来一根棒棒糖,撕开塞进嘴里
嗯…虽然钟离请这家伙平时有点冷冰冰的,送起东西来还是挺有心的嘛,居然送的全是牛奶味的棒棒糖
话又说回来,钟离请好像病的挺严重的,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想起赵阿姨说的那些话,颜桐的心里又有些不好受了
弯腰捞起床角酣睡的安安抱在怀里,思绪有些放空
“小姐每次好的都很莫名其妙,就好像有自愈能力一样,前一晚还高烧不退,第二天不知怎么就好了,要不是看上去还有些虚弱,我都怀疑,前几天病得很严重的人不是她”
“自愈”,什么样的人,生病药都医不好,还需要自己来自愈
又是个什么梦能让一向清冷,看不透的人哭的像个小孩儿呢?
……
钟离请缓缓的睁开眼,脑子一片空白,呆呆的望着天花板这次,这次,她又在床上躺了多久?
她记得,自己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她回到了小时候
爸爸拼命护着他们,口吐鲜血的样子
之后妈妈背着她和弟弟哭的泣不成声却在他们面前强颜欢笑的样子
她主动去找叔叔钟离北,语气稚嫩却满脸认真,说她要变强的样子
画面一转,她就站在了训练场上,每天都累到爬不起来,有时候也会被打的遍体鳞伤
某一天,身边突然多了个同龄的小孩,她叫朝夕,之后天天缠着她,要和她做朋友
几年后钟离北又把她送去各个训练场地,进行实战训练,因为有朝夕的陪伴,让她觉得自己并不孤单
这么多年,辗转各种地方,进行着一项又一项的实训
直到十五岁
她知道,这并不是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即使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她的心里还是无法承受
她开始失眠,开始做噩梦,开始在深夜惊醒后缩在角落抱紧瑟瑟发抖的自己
很害怕,很无助,明明这个世界那么美好,明明处处是光明,可为什么偏偏她,活在黑暗里
那些被她杀掉的人并不无辜,甚至可恨!可是她还会有负罪感
果然,还是不会习惯吗?
……
钟离请撑着软弱无力的身体下了床,走到桌前倒了杯水,一口饮下,感觉喉咙的疼缓解了不少,放下杯子,走到窗台前拉开了窗帘,倚窗而立
窗外夜空弯月高悬,星光点点,宣示着明天必定是个很好的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