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苏载言率先开口,问道:“诸位手持棍棒上山,却是为何?”
络腮胡中年一根铁棍立在地上,单手对苏载言行礼道:“法师勿怪,我们都是黄庄的人,来此是为寻庄主。”
苏载言指着地上的尸体明知故问:“这是你们庄主?”
络腮胡中年:“正是。”
“若非贫僧在此,这山上生灵,怕是要被你们庄主屠戮殆尽。”苏载言很会先声夺人。
络腮胡中年脸上露出羞愧之色,“我们一路追寻,也是为了父亲能少害些命。”
“这是你父?”苏载言又问。
“是。我叫黄征。”络腮胡中年顿了一下,似是在想怎么措辞,“法师脚下躺着的这位,正是我阿父黄奇。”
苏载言点点头,这人倒老实,他看过庄主的记忆,自然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苏载言:“既然他是你的父亲,你将他带下山去吧。”
络腮胡中年人感激:“多谢法师。”
他一摆手,当即有两个人从他身后站了出来,拿着木棍蹑手蹑脚地走过来,见庄主真的倒在那里不动,这才大大松了口气,赶紧把人抬走。
络腮胡中年转身正要走,却被苏载言叫住,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法师还有何事?”
苏载言将一物抛给了络腮胡中年,络腮胡中年下意识一接,当下一细看,发现是父亲身上的那块玉佩。
与此同时,苏载言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这玉佩物归原主。”
“多谢。”络腮胡中年对苏载言再次道谢,带着人下了山。
苏载言在他们走后,向前走了几步,捡起了被松鼠扔掉的松果揣进袖子里,提着降魔杵向庙中回转。
第二日,黄征再次上山。
这次,他是一个人来的,肩上还扛着一个大袋子,那袋子鼓鼓囊囊的,比他的人都高。可见里面的东西不少,他的力气也够大,一路扛上来脸不红气不喘。
苏载言一问,原来他是来感谢自己的。
他这庙里什么都没有,椅子也只有两把,再多一个人就坐不下了。
按照原身以前的习惯,有客来,必定会沏一壶热茶。
但庙里怎么可能有茶这种东西,他干脆烧了一壶热水,在桌上放了两个略有破口的碗。
黄征也不嫌弃,坐在桌边端着碗呼噜呼噜地喝了起来。
他这一路赶过来早就全身都冷透了,一碗热水下肚,他用袖子抹去胡子上的水珠,放下碗:“这次多亏有法师,我父亲才恢复成了人的样子,昨夜就已经安排下葬了。”
黄征比上次要恭敬许多,他料定苏载言不是凡人,必是有修行的高僧。
先不说他是怎么制住父亲的,单说这腊月寒冬,风刮在身上跟刀子一样,他穿再厚都不觉得多。
可是高僧呢,只穿了那么一件单衣,只这一点就可见绝非凡人。
他并不知道,苏载言穿那单薄的和尚袍并不是想装一波,而是那被老鼠啃了几个洞的破袄他实在是不想穿。
反正他不会冷,就把那件和尚袍又套回来了。
至于能制住黄征的父亲……
苏载言自己其实也很懵逼,他想应该是他运气好,这才一降魔杵就放倒了。
听到黄征的话,苏载言点点头,“理应如此。”
黄征轻拍置于地上的袋子,面色微赧,“庄上实没什么好东西,法师又是出家人,不吃荤腥,只有些许素米粗粮,还望法师莫要嫌弃。”
苏载言自然不会嫌弃,有这些粮食,这个冬天他终于不用饿死了。
“阿弥陀佛,黄施主有心了。”苏载言转而又问道:“你父亲会成那般乃是山怪作祟,那山怪……你们打算如何解决?”
“不愧是法师,一眼就能看出真正症结所在!”黄征先是赞了一声,才道:“原本我也为此事犯愁,好在昨日善恶司的人终于来了,我等也不必再为山怪之事心中惶惶了。”
苏载言闻言说了一声“那便好”就没再说什么。
虽然这是一个科举文的世界,却不乏鬼怪山魈这般的非人之物,更有大妖的存在。
为了防止他们害人,朝廷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每一个国家都有应对这些妖邪之物的相关机构。
在文江国,这种机构被称为镇魂司,而在大余,则被称为善恶司。
说起来也奇怪,一本耽美科举文,世界的设定竟然是这样的奇怪。
黄征这次来,除了感谢苏载言,其实还有另一件事,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苏载言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拎起水壶又给他倒了一碗热水,“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既然法师都问了,那我就直说了。”
黄征对苏载言说他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他的阿父给他托梦,告诉他这些日子他只能看着自己作恶却无能为力,好在碰到法师,是法师将他超度,让他赶紧过来感谢法师。
所以,黄征尽早一大早就出门了,一是感谢苏载言,二是有事相求。
“法师,我们那个庄子里被山怪害死了不少人,您能下山也为他们超度吗?”
苏载言给自己倒了一碗热水,端起来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在黄征紧张又有些期待的目光中叹息一声:“贫僧,不下山。”
黄征目瞪口呆,“不下山?为什么不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