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檩眼睛看不见,林歌想着法子逗她开心,每天大早跑去祥福斋买糕点,顺带从书肆捎上新出的话本子。
茶余饭后就念话本子,木九儿也跑过来听,偶尔捧腹大笑。
也不知瞿昙近来在忙什么,她打听了好几次都不在府里,关于木九儿的事情一直没寻到机会说。
这日刚入夜,林歌听见隔壁院落有动静,跑去一看竟是瞿昙回来了,搀上宋檩就往那边走。
冬至已过,天气骤降,宋檩裹得严严实实。
两人进院子的时候,瞿昙刚处理完伤口,听惊风说王妃来了,眉头轻挑,忙穿好衣服去迎。
“大晚上的,王妃怎么过来了?”
林歌把自家姑娘安置好就退出了房间,跟惊风一样候在廊庑下。
宋檩嗅了嗅鼻子,一股血腥味钻入鼻腔。
她绣眉微蹙,“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不碍事。”瞿昙的眼神定在她的手上,两只手被冻得通红。
他将方才惊风准备的暖炉塞在宋檩手里。
宋檩就是拽住他的胳膊,靠近他胸口处闻了闻,发现受伤的不是胸口才放松下来。
“虽说你体内毒素已经肃清,但都是凡胎□□,武功再好也只有一条命,别动不动就整一身伤。”
瞿昙咧了咧嘴,最大的遗憾就是看不到她的眼神。
他了解宋檩的性子,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现下眼睛看不见,倒叫她露出了寻常难见的一面。
“王妃是在关心我?”
宋檩一把推开他,哼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是担心我自己!”
“咱们有约在先,如今你的毒已解,我还没过上啥好日子,你若出事我岂不亏大发了!”
人一旦内心缺乏安全,就会增加对外的依赖,关心他也好,担心自己也罢,可以确定的是,眼睛看不见这段日子,宋檩并没有表现出来那么自在。
瞿昙眼里浮起心疼。
受伤是小事,好在最后灵芝被抢回来了。
“灵芝已经拿到,黎樾正在研究药方,这段日子你好生配合治疗,很快就能好起来了。”他摸了摸宋檩的脑袋,在她还没反应过来前收手。
“当真?”虽然黎樾只提说了一句,但王府上下倾尽全力寻找万年灵芝,得知已有下落时,她打心眼里高兴。
如今灵芝既已到手,复明有了指望。
宋檩按住心底欢喜,嘴角却在微微颤动,“不管有没有用,都是府上人的心意,我会全力配合黎神医。”
佯装镇定的样子看得人难受,瞿昙抓过她的手,任她挣扎也不松开,“宋檩。”
第一次听他连名带姓叫自己,宋檩微愣,竟不知所措。
“恐惧和高兴都是人之常情,你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姑娘,没必要把自己逼成这副样子。”
宋檩不是个能轻易交心的人,倒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两人的关系还不到推心置腹的地步。
她用尽甩开桎梏,摸着桌子起身,“王爷这是做什么?”声音不大,听来却比屋外的气温还要冷。
分明是害怕,却要佯作镇定,只要他强势些,就能撕掉她的伪装。
但他终究忍下了。
瞿昙深吸一口气,缓缓出声,“抱歉,是我太心急了。”
“这么晚了过来,找我有事?”
宋檩本欲离开,听了他的话才想起过来的目的,又摸索着坐下。
只是不如刚来时那般放松,她两手握拳,只堪堪挨着凳子的边儿,腿脚时刻朝外。
宋檩并没有意识到这些,把木九儿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原来如此。”瞿昙听后恍然大悟。
“什么?”她眉头一皱,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瞿昙见她此状,眼神忽动,计上心头,“王妃可知我因何而伤?”
他的功夫不弱,即便眼下无法使出十成的功力,等闲也不可能伤了他。听他的意思,难道是……
“你跟胡人交手了?”
瞿昙下意识点头,想到她看不见,才出声,“从招数和武器来看,八成是胡人。”
“难道慕容白还在大昭?”按照鸿胪寺公布的消息,早在两周前胡人使臣的队伍已经离开中都。
算算脚程,现下应该不在大昭了。
“你们在什么地方交上手的?”
瞿昙眼神幽暗,“就在京郊。之前我还纳闷,听你这么一说倒明白了。”
他懊恼地看向宋檩,有些自责。
“慕容兄妹知你眼睛受伤,定是时刻关注王府动向,寻找万年灵芝一事并没有刻意藏掖,应是猜到目的了。”
宋檩心思活泛,能想出绑架逼人就范的招数,慕容白绝对是个阴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