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问澜于是睡得更沉。
半夜,他突然从梦中惊醒,后背全是冷汗,似乎梦到了极为吓人的事情,视线一下子无法聚焦起来,窗外的月光落到他身上,衬得那张脸有些惨白。
回过神时他才发现身旁是空的,楚向澜的身影不见了,他往四周看了下,阳台的地方有微弱的光线,从缝隙中溢出。
他犹豫了会儿,掀开被子起身走过去,没有穿鞋,光脚踩在毯子上几乎没有声响。
走近听到隐隐约约的说话声,猜测对方在打电话,只是都这么晚了,是在跟谁打?
叶问澜的手放在门把手上,靠得更近,能听见一些清晰的字眼:“我知道……等他生了孩子之后……”
“……带他去看医生……找个时间。”
叶问澜手往下扭了扭,刺耳的开门声响起,下一秒和外面的人对上视线,只见楚向澜嘴里还咬着根烟,没有点燃。
两人对视着,楚向澜挂断电话朝他走来,边拿开烟放远,眼睛往下瞥就看见他光着的脚,微微皱起眉,“怎么不穿鞋?”
她很快上前抱起人回到床上,把他重新塞进被窝,对方看着她问:“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接个电话。”楚向澜摸了下他的脸和手,有点凉,然后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太冷的缘故,她收回手,“吵醒你了?”
叶问澜摇头,“你在跟谁打电话?”
“是我的私人医生,你之前见过一面的,有点事。”没过一会儿楚向澜也跟着上了床抱着人,嘴唇贴着他的后颈嗅了嗅,“你都听见了?”
“一点点。”叶问澜问她,“是要带我去看医生?”
楚向澜揉了揉他的头,神色自然道:“你还记得上次跟我说你好像忘记了什么吗?我怕你老是想着这个事情,打算带你去医院看看怎么回事,不过得等你生完孩子先。”
“这样啊。”其实叶问澜没有很在意,当时会觉得奇怪,后面也没有再多管,他的心思也不在上面,也没说什么。
楚向澜却道:“不是被我吵醒,那是做噩梦了?”
怀里人顿了一下,才缓慢地“嗯”了一声。
“我梦见……”
“我跳楼了。”
这话一出,楚向澜也顿了顿,然后才安抚道:“梦都是反的,别担心。”
“我没担心。”叶问澜认真道,事实上在他醒过来之后非常平静,就好像这是一件十分平常的小事,除此之外感觉不到其他任何情绪。
“好了,睡吧。”楚向澜把手盖在他的眼睛上,另一只手搂紧他不松开,“乖。”
叶问澜听话地闭上眼。
楚向澜却始终睁着眼睛,她看着萦绕在周身浓郁的深不见底的黑暗,心仿佛在往下沉。
她好似在不安,又只是多想了。
-
从那天起,楚向澜几乎一整天都在别墅,公司的事情也都是在书房,在电脑上处理。
除此之外,她把叶问澜看得很紧,必须保证他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才行。
叶问澜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他那段时间本来也很黏她,除了她忙的时候,其余时间他们都待在一起,哪怕不说话也是一样。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几个月的时间转瞬而过,从春天到了夏天尾巴,叶问澜生下一个男孩,是个可爱的小Omega。
取名为楚闻星。
名字是楚向澜取的。因为叶问澜生了孩子后一天比一天沉默,很少说话,根本取不了什么名字,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楚向澜带他去看了医生,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回到别墅又是那幅样子,即使她把唐恩叫过来也一样。
楚向澜白天要去公司,不可能时时刻刻待在他身边,总有疏忽的时候,这一疏忽,就出了事。
……
叶问澜最近脑子里总是出现很多画面,他没见过的,混乱的糟糕的,他不知道这是自己的记忆发生错乱还是什么其他原因。
楚向澜也带他去看过医生,只说是神经衰弱,需要多休息,但他觉得不止。
他会乱想,想到小说的剧情现在怎么样了,然后又变成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他幻想出来的,像在被莫名的东西洗脑。
他又想起叶家人,他会凭空生出一段记忆,好像就是他们亲生的,越来越多的疑惑占据脑海。但他没想过跟谁说,不然别人眼里自己跟疯子没什么两样。
——说自己是一个“穿书者”,谁也不会相信。
于是叶问澜想约戚逢出来,他觉得她知道什么,能告诉他就好了,结果楚向澜不让他出门,更不想让他见戚逢。
他心里有怨,更是连孩子也没多看一眼,扔给佣人照顾,就像那根本不是他亲生的一样,只有楚向澜回来才会去看孩子。
在这样一天天的沉默下,他想到那个梦,他跳楼的梦。
也许照做就知道是为什么了,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问题的答案,趁着对方不在的时候来到阳台,往下望去。
楼层处于中等高度,摔下去会死吗?但叶问澜一点也不怕,他是个不恐高的人。
他的脑海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说,跳下去,跳下去你就能知道一切,这就是他理应面对的,就是他的结局,没有什么好思考好犹豫的。
叶问澜于是撑上栏杆,身体在上面摇摇晃晃,没有安全感。
他想也不想跳了下去。
风挤进来,吹动了他消瘦单薄的身影,眼前变得虚幻不真实,好像能回到现实,轻而易举。
他遵从内心,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