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肯定是不怕的,吃亏的又不是他,呵忒。
苏沫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胸前趴睡出褶皱的常服,去到承明殿外。
正站在殿门口假寐的小柿子见她出来,瞬间一个激灵。
“陛下?您还没睡啊。”
苏沫掸了掸衣袖,道:“小柿子,陪朕去御花园走走。”
陛下睡得早,这个时间极少出来的,所以陛下是又心情不好了?
睡不着去散散步也好,半夜坐在殿顶看月亮也怪危险的。
小柿子这回已经很主动的替陛下找好了理由。
有内侍准备跟在身后,小柿子一个手势让他们都退了下去,顺便让陛下的贴身侍卫也后退了几步,免得打扰陛下深夜舒缓身心的兴致。
御花园东侧假山下有一座隐秘的小亭,因为被蜿蜒的水流阻碍,草木杂多,密难透风,夏季极少有人愿意到那去汗蒸。
但今日晚间,夜风徐徐,风向正好穿过那座凉亭,行去的路上,草木弯腰下伏,隐隐可见凉亭内似有一人。
跟在陛下身后的小柿子揉了揉眼,再次定睛一看,竟见一个身着白色纱袍的妙龄少女迎风而立,站在那座曲水小亭之中。
那副悠闲舒适的身姿气度,仿佛这儿就是她家后花园一样。
小柿子猛地停住脚步。
他这是看见仙女还是鬼了!?
身旁传来陛下按耐不住激动的声音:“让人守在这,别让其他人往里面来。”
苏沫交代了还在张着嘴惊讶的小柿子一声,也没工夫管他和后头侍卫们怎么想,迈开腿就往那亭子里去了。
行在水桥之上离亭子还有十来步远,苏沫看见亭中人背对着手,缓缓朝她转过身来。
她看见自己的脸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虽说提前作好了心理准备,这一瞬间苏沫还是有些愣神。
其实他两用互换后的身体见面并不是头一回。
四年前,苏沫独自入京的第二天,颜暮离开后似乎是很不放心她,匆匆结束了早上的朝会,又因为两人整夜没睡抱在一起,都困得要命,颜暮一回到承明殿里,就决定先关上大门睡个痛快。
寝殿内只有一张大床,颜暮又不放心她睡在外间的软榻上,便拉着她同盖一张被倒在一起呼呼大睡。
这一觉睡了个昏天黑地,等苏沫再次睁眼时,朦朦胧胧地一偏头,就看见自己的那张大脸杵在眼前,吓得她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
“陛下!来人护驾!”在外候命的德海公公听到尖叫声吓得不轻,立刻推门而入,嘴里大喊着快来人啊,连带着一窝蜂的涌进来了一大堆带刀侍卫。
苏沫那时无比庆幸她没有待在外间。
德海公公这一口好嗓子,把她的天灵盖都要吼开了。
这会颜暮也被动静吵醒,他没好气地看了苏沫一眼,然后事不关己地钻进被窝,摆明了让她自己去想办法处理烂摊子。
苏沫也不敢去扯这小祖宗,德海公公没几步就到了帘子外,她赶忙将帘子拉开一条缝,用身体和被褥遮挡住了内侧,只让德海看清自己并无大碍,低声道:“没什么,是朕做噩梦了。”
德海捂着胸口,老泪纵横,嘴里哭丧着道:“陛下,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刚走,您可不能有事啊,不然奴才这老脸,实在是无颜下去见......”
“得得得!打住。”苏沫真是怕了他的唠叨,连忙跟后头的小柿子使眼色,让他将师父拉走,她可不想再听德海将大颜开国皇帝到先帝爷的庙号全挨个念一遍。
后来她与颜暮用对方的身体又独处了一整日,只觉得新奇有趣,并没有现在心中这般紧张的感觉。
这是苏沫第一回看见成年后的自己站在对面。
掌控着自己身体里的颜暮变得更加随性,他将那副无论何时何地都悠然自若的神情带到了她身上,更比她多了一股目中无人的冷意。
苏沫突然觉得如果是熟悉他两的人,在与他两同时相处一段时间后,一定能看出些端倪来。
实在是太太太,不一样了。
她可是茶岭山庄人人称赞的娇艳小太阳花,孩童们口中的貌美开心果苏姐姐,哪是那个远在洛京恶名昭彰喜怒不定的小暴君啊。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凉亭内,苏沫用手点自己,实在是没眼睛看他:“你......你怎么不换身衣服就直接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