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尉道:“有那么个意思吧,不过剿匪之事,是皇上亲自下旨还派了将军领兵,只不过太守大人不肯放权,若是早些派出大军,那陆节镇和咱们的兄弟也不会被围困在庆红山里。这件事太复杂了,牵扯了诸多利益,否则钱元龙也不会活这么久。”
一起聊天的几个下级军官忿忿道:“闹半天,咱们兄弟是被当枪使了?”
众人忽然沉默,这股沉默在军中弥漫开来。
忽有一人道:“新来的节镇大臣听说是中军的将军。”
都尉道:“何止,他以前是镇北军的先锋!”
一听到镇北军三个字,附近的将领兵士都激动起来。大承国军分为三军,中军保护京畿地区和皇都严华城;地方军也就是州军,分布在各个州属;最后一支军队是戍边军,也是大承国兵力最强大的军队,目前大部分镇守在建宁关,也就是由谢淮屿统领的镇北军。
凡行伍之人无不听说镇北军的威名,有镇北军在,便能护佑大承边境安宁。镇北军军纪严明,作战能力强,由镇北军调派出来的士兵或将领,无论是去中军还是地方军,都因其能力和作风而受到尊敬。
众人顿时为陆节镇感到惋惜,对太守刘景的不作为更加气愤。但他们身为军人能做的,只有服从命令。
州军距离谷口约莫六七里时,谢淮屿率领两路人马从山上奔袭而下。因为是从两个意想不到的方向冲下来,钱元龙得到消息的时候吃了一惊。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那两路人马却没有朝他们过来,而是向他们后方的山林中奔去。
他只是个土匪,脑子小,只能猜到州军是想从山路跑出去,于是自己亲自率了兵马追了上去。
刘景的心腹报告给他,前方五里,两军马上就要交锋,他下令放缓行军速度,心里暗骂钱元龙废物,他走了两天了,竟然还没把陆云旗解决了。
他想的是陆云旗钱元龙双方能斗得两败俱伤,他好渔翁得利,但以现在的局势来看,倘若他现在过去,那就只能先解决钱元龙,然后再趁乱杀了陆云旗,总之这两人一个也不能留。
麻烦,但不是不可行,所以他得多拖一些时间。
他放慢行军速度,正中了谢淮屿的下怀。
谢淮屿率两路共一千的州军气势汹汹行至林子边缘停了下来,横在钱元龙和即将到来的刘景之间。
钱元龙勒马停住,州军有很多在树林中,雄州西南树木繁茂,他怕有州军藏在林中,所以没有贸然进攻,停在距离州军不到五十丈的地方。
一身着玄色暗银云纹织锦袍的年轻男人策马上前,他那及腰长发未束冠,仅以一条黑色发带将额前发向后一拢,梳成一条利落的高马尾,几缕发丝沾着薄汗贴在冷白颈侧,看得出风尘仆仆,但浸过寒潭的目光却如他手中的玄铁长枪枪尖一般锐利。
钱元龙心中倏地一跳,没由来的紧张,握缰的手心直冒汗。
这人不是陆云旗。
他当山大王三十几年,直接死在他手里的,无论百姓还是当官的,亦或是江湖上所谓正义之士,超过三千。阎王爷来了,审都不用审,直接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他手里的白虎刀凶煞至极,从未遇到过对手。但面对这比自己独子还年轻的男人,他却心里打鼓,打打杀杀一辈子的直觉告诉他,这人不容小觑。
他后悔只带了两千人马,其他留着堵谷口了。
“对面的小子,报上名来!”他高声喝道,握紧了白虎刀。
陌刀足有一丈长,一刀下去连人带马一并斩杀,刀刃寒光凛凛,都是冤魂。
谢淮屿问道:“你就是钱元龙?”
钱元龙:“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小子,我就是你钱爷爷!”
谢淮屿轻轻吐出一个“好”字,双腿一夹马腹,竟直直冲了过去。
钱元龙心里一哆嗦,嘴上不饶人,喊道:“王八犊子!让爷爷教训教训你!”
他话音未落,谢淮屿已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冲至跟前。他急忙挥刀,陌刀失了准头,但依旧寒芒凛冽,切断了一撮马鬃。正当他要调整姿势继续进攻之时,玄铁枪枪头已蛇一般自他下颚挑起。他避闪不及,向后仰倒,跌下马背。
他下巴一阵滚烫,一摸满手的血,若是再差几厘,恐怕他的喉管就要被豁开了。
土匪头子正要起身,眼见那玄铁长枪在半空借马背腾跃之势抡起,旋出半轮满月,朝他砸来。
他屁股擦地向后退去,这辈子的敏捷都使了出来,那长枪一击未中,以一种奇特的角度灵巧回转,刺向他的面门。
钱元龙奋力举刀,堪堪挡住枪头,金属相接爆出刺目火星。长枪毫不给他留喘息之机,枪头一转,枪杆与枪头连接处重重地撞上钱元龙的手腕,白虎刀顿时脱手,飞出去几丈远。
钱元龙站起来,刀也不要了,本能地想逃,一道银光闪过,他还没看清谢淮屿的动作,就被一股猛烈的冲击力掼倒在地,长枪穿过他的右肩,将他死死钉在了地上。
“……你……你……你别过来!!”力拔千斤、横行霸道的土匪头子拼了命的挣扎,但枪锋连带枪杆没入土地近十寸。
钱元龙顾不上面子不面子,面对走来的杀神只能求饶,蹬着两条肥粗的腿带着哭腔说:“你到底是谁啊……放了我吧,饶我一命,我就撤兵,以、以后我与刘景桥归桥路归路,我那不孝子他喜欢就给他,求、求英雄饶我一命、饶我一命……”
谢淮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道:“我暂且不要你的命,但你要告诉我你与刘景的所有勾结。”
钱元龙一脸懵逼,但他说什么是什么,和自己的命相比,刘景算个球啊。“好好好,我都答应你,我都答应,你让我说什么我都说!!”
谢淮屿本就是想生擒钱元龙,他让陆云旗带兵突围、拿滚石砸,都是为了吸引钱元龙的主意,他好趁机带兵出谷。
跟他想的一样,钱元龙心高气傲,完全不把州军放在眼里,也没把他放在眼里,所以他才能单挑钱元龙,并以最快的速度生擒钱云龙。
他穿着鹿皮靴的脚踩住钱元龙的肩,在土匪头子尖叫之前一把拔出了玄铁长枪。
钱元龙半条腿迈进了鬼门关,腿软得根本站不起来,被州军架起来止血。大王被擒,跟着过来的贼寇立刻没了主意,想趁乱跑走,却被州军围住,纷纷放弃抵抗学着老大的模样跪地求饶。
就在收押匪军时,后方传来阵阵马蹄声。
谢淮屿回头看去,刘景携州军行至山林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