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又响起时,宋听筠带着几分怨气睁开眼,走去打开门,看到敲门的人时愣住,瞪着眼睛站了好一会。
傅流云收回了手。宋听筠看了看傅流云,又看了眼抱着傅流云的人。
何必没有看她,绕过宋听筠进了房间。宋听筠关门进来时,何必已将傅流云放了下来。
宋听筠道:“你们……”指了指两人,又侧身向门口指了指,最后又指了指何必和刚被何必放下的傅流云。
她想问“你们怎么在一起”,也想问“你们为何半夜敲门”,还想问“你为什么抱着她”。
傅流云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些一会解释,现在你先帮我解了穴”她的双腿已经发麻,这感觉一点也不好受。
半炷香过去后,宋听筠听清楚发生的事情。听到黑衣人绑架了傅流云时,她立即站起身,几乎就要冲出去找那个黑衣人,末了长叹一声,皱了眉头。
傅流云道:“你先前不是说,此行必定会遇到一个人,而那个人会十分棘手。”
宋听筠叹一声道:“不错,那个人的武功,如今天下难逢对手。”
傅流云道:“瑶姑娘功夫不弱,比之如何?若是可以,何不请她帮忙。”
宋听筠眼睛一亮,看向何必,但随即却有几分犹豫。
傅流云似乎看出她担忧什么,道:“你大可相信她,因为她绝不会是我们的敌人。因为,因为我相信她!”
何必饶有趣味看了傅流云一眼。这句话说出来,傅流云竟又有些脸红。现在自己于她不过是认识几日的人,傅流云竟然能说出相信她的话。何必虽面无波澜,心中却是暖意四溢。
宋听筠犹豫着看了傅流云一眼,又看向何必。
何必就坐在傅流云旁边,宋听筠对面,此刻无所事事手指绕着茶杯玩。从刚才到现在,她一直看着两个人打哑谜,等着宋听筠自己说出她想问的话。何必确实有很多好奇的事情,比如傅流云她们一行为何来长安,为何在长安待了这么久。
茶杯发出的动静吸引到傅流云,她侧头看了一眼,一眼呆住,抬头诧异看向转茶杯的人。一道记忆浮现脑海里。傅流云收回神,心中疑虑丛生。
宋听筠沉默片刻,似乎下定决心,作揖道:“瑶姑娘,我想请你助我,不,是助我们。”
何必问:“助你做什么?”
宋听筠道:“既然傅姐姐说相信你,你又救了她,我也不瞒你什么。我们到长安是为了找一件东西。”
何必问:“什么东西?”
宋听筠道:“沈家账本。”
何必微微一怔,当初南风在找的,也是什么沈家账本。刚刚那个黑衣人想要问她们要的,难道也是这个沈家账本?
何必想着问道:“这沈家账本究竟是什么?”
宋听筠道:“没有人知道沈家账本究竟长什么样,但有个猜测流转很久,有人说‘沈家账本’是张藏宝图,里面记载了前朝宝藏。”
何必问:“什么宝藏?”
宋听筠道:“一笔富可敌国的宝藏。传说前朝开国国君在建国之初,便为子孙作了打算。他命人藏了一笔宝藏,以备将来不肖子孙亡国后,作复国之用。”
何必问:“命人?命谁?难道藏宝的人姓沈?”
宋听筠点头道:“不错,主持修建藏宝地的,就是沈家当时的家主。沈家是班输公后人,历朝历代都有子弟就职工部。”她顿了下又道:“不过也并非只有沈家,当时的护国大将军负责将那批宝藏运送到藏宝地。”
何必道:“你们找沈家账本做什么?几位看穿着打扮,也不是差银两的人。”
宋听筠沉默,看了傅流云一眼。
傅流云道:“因为我要救人。”
何必问:“救谁?”
傅流云道:“何必瑶,我,我……”她连说几个“我”字,好像后面的话很重,很难说出来一样。
何必接道:“你的夫人?”
傅流云好像松了一口气,好像何必替她说出了那句很重的话。她看何必一眼,视线移到一边道:“是,也不是。”
何必道:“是便是,不是便不是,怎么还‘也不是’”。
傅流云沉默。宋听筠接话道:“因为何必瑶写了解婚书,所以也不算是”她说完看傅流云一眼,又道:“但我们都相信,这是何必瑶为了救傅姐姐的权宜之计。”
傅流云默然垂首,看向一边。
何必心中一动,对宋听筠道:“我答应帮你。但我有一个问题”
宋听筠道:“请说”
何必道:“沈家账本与救何必瑶有什么关系?”
宋听筠道:“因为我母亲说,要救何必瑶,就得找到沈家账本,而要找到沈家账本,必须到长安。”
何必道:“无论你母亲说什么,你都会照着做?”
宋听筠道:“不错。”
何必道:“就算她说的有错,你也会照着做?”
宋听筠道:“这个假设不会存在。因为我母亲说的话绝不会错。”宋听筠见何必不信,又道:“我小时候也曾怀疑过她说的话,也曾故意违背她意思去做事,结果却全都证明,她说的才是正确的。”
何必道:“她就这么权威?一点错也不会犯?”
宋听筠道:“那也许因为,她只要犯一点错,就会要命。”宋听筠长长叹一口气,道:“八年前,她差点被小人谗毙!”
八年前,岂非是宋涵回京养病的那年。何必好奇道:“那年发生了什么事?”
宋听筠道:“我母亲是宋涵,半生志在收复故土,她曾以骑兵突袭敌营,逼退北夷百里,也曾想效仿先人名将,封狼居胥!”
她又道:“八年前,就在我母亲大退北夷,在我朝胜券在握之际,却遇小人谗言陷害。”
宋听筠说着顿了顿,眼眶已有几分泛红,又道:“那人举报我母亲通敌。我母亲为了保护家人,托词养病回了京城,从此不再过问军中事务。”她说着忽然冷笑一声,道:“也就是那年,我母亲回到京城便被封了大将军!”
何必微微一怔,之前一直以为宋涵是因病回京,没想到竟是因为别的原因。
何必道:“那人是谁?为何陷害宋将军?”
宋听筠道:“那人名杨虎,是我母亲麾下将领,小有战功便居功自傲,贪墨军饷后被人举报。我母亲以军规处罚,谁知他却生了仇恨,私下投奔崔相……”她说着忽然沉默。
崔相……崔廷敬!何必瑶眼睛亮了亮,她记得这位宰辅地位颇为尊荣,身居宰相之职,也是皇帝小舅子。
何必疑惑:“那杨虎一介武将,怎么会去投奔文臣?”
宋听筠道:“他是文臣,但崔家,可并不是文臣世家。他的父亲是前朝护国大将军,虽然他父亲在前朝灭亡之际就已因病去世,但崔家在军中一直有不少党羽亲信。杨虎便是因此攀附上了他。”
沉默片刻,何必问:“你需要我帮什么忙?”
宋听筠道:“我想请你对付一个人。”
何必道:“对付谁?”
宋听筠为难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长什么摸样,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我只知道,他是一个很可怕的男人,江湖人闻之色变。”
何必问:“他叫什么名字?”
宋听筠道:“张仁玉!九宫阁杀手组织的杀手老大!”
她又道:“我简直不敢想象他那些手段!”说完面色已有几分发白,又对何必道:“我们既然要找沈家账本,就一定会对上他,因为……”
因为他是当年灭沈家满门的四杀手之一。
这件事不用宋听筠说,何必在很久前就已经知道。她问道:“他现在哪里?”
宋听筠道:“我听说他在长安蛰伏多年。”
何必略带玩笑道:“你这忙真是又容易,又难办。长安城不说几十也有上百万人,你这一句话说出去,我挨家挨户地去找,不说几个月,这辈子应该就定居这里了。”
宋听筠听出何必在开玩笑,面色缓和道:“不必那么麻烦,因为我已经有怀疑的人了。”
她又道:“自从我们住进这家客栈,一共见了三伙可疑的人。”
何必问:“哪三伙?”
宋听筠道:“一个大冷天带着一把折扇的男子,此人住在西边,十分可疑。我观此人脚下功夫并不弱,应该是个高手,装作书生。”
何必道:“我今日曾见过他,他确实有些功夫,但似乎有意隐藏。说到折扇,”何必看傅流云一眼,道:“那位秋老板也大冷天拿一把纸扇,不也很可疑?”
宋听筠道:“那位秋老板是唱戏的,据我所知,扇子是梨园行用具,戏曲中很多时候要用到,她带扇子并不奇怪。”
傅流云看何必一眼道:“秋姑娘对我们有恩,此次能顺利到了长安,也因半路有她相助。这家客栈也是她介绍的,更不必说这两日她还好心帮忙……”
何必听了接道:“帮什么忙?”
宋听筠道:“秋老板是长安人,熟悉这里,这几日傅姐姐外出打探消息,秋老板帮了些忙。”
何必冷笑一声,道:“我看她怕是另有所图。”
傅流云看何必一眼,想说什么,但又忍了下去,只微微皱了皱眉。按道理她应该发些脾气,因为她们今日才算认识,她应该提醒一下这位瑶姑娘,她无权干涉她任何事情。但傅流云又忽然想到刚刚那些熟悉的感觉,想说的话又忍了回去。
宋听筠再糊涂此刻也明白了,只是她想不通,这位刚认识不久的剑客为何要吃傅姐姐和秋海棠的醋。
宋听筠假装咳嗽一声,提醒两人回到重点。她接着道:“接着是一对商人妻妻。我曾听小二称呼她们‘齐老板’‘齐夫人’。她们也住在西边那排客房。”
何必问:“可是带了一个丫鬟的那对?”
宋听筠道:“不错。”
何必道:“说起来确实有些可疑。今日那位好心的秋老板送傅姑娘回来时,”说到“好心”二字,她话音故意加重了几分,又继续道:“只有她们坐着吃饭,似乎对那位秋老板完全不感兴趣。”
宋听筠接话道:“那对妻妻对外说是回长安省亲的,但有谁到地方了才知道亲戚搬了家?而且她们每日早出晚回,几乎不与客栈里的人有任何接触,行踪可疑。”
她接着又道:“最后可疑的,是住在客栈柴房的那个和尚。那人与我们同日住进来,头一日没有任何动静,第二日开始,却晨昏敲起木鱼来。奇怪的是,今日黄昏却没有听到木鱼声。”
何必叹口气:“也许因为和尚敲不了木鱼了。”
宋听筠问:“为何?”
何必道:“因为死人敲不了木鱼。”
宋听筠惊道:“什么?可他并没有很老。”
何必道:“他被一柄匕首从后背刺穿了胸膛。”
宋听筠一怔,又问道:“你如何知道他死了?”
何必道:“我方才追着那个黑衣人到了北边,以为她进了那间亮着光的房间,闯进去时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和尚。”
她顿了顿,又道:“另外他也不是什么正经和尚。那人是景云城监督沈如林。”
听到“沈如林”三字,宋听筠忽然一怔。
傅流云道:“沈如林年前因案被收监,听说已被押解进京,怎会出现在这里?”
何必想到什么眼睛一亮,看向傅流云道:“不久前洛阳城严查,起因是悍匪劫走了西南边押解进京的罪犯,被劫走的,会不会就是沈如林!”
傅流云记了起来。年前路过洛阳时,确实因为什么悍匪,城卫加强了查验文牒。两件事情联系起来,傅流云瞬间明白,刚想对那位瑶姑娘应一声“或许是”,但随即脑海中一个念头闪了过去。这位瑶姑娘所言,怎么好像那日与她一起经历了那些事情。她心中怀疑更甚。
宋听筠收回神道:“不论和尚是谁,既然已死,那他绝对不会是张仁玉。”
何必道:“不是张仁玉,那有没有可能,是‘沈家账本’?”
宋听筠和傅流云听到都看了过来。
何必道:“沈如林也是姓沈。”
宋听筠有些怀疑,道:“不可能,若沈家账本是个活人,沈如林早被找到了。”
何必道:“沈家账本会不会是他拿着的东西?”
宋听筠问道:“你看到了那件东西?”
何必摇头道:“没有”
宋听筠道:“那你为何说……”
何必道:“他尸首前不远的地方,散乱放着一个竹筒。竹筒是空的,那里面之前会不会放着一张藏宝图?”
宋听筠沉默片刻,道:“难道杀他的人是为了夺那件东西?但是谁杀了他?”想了想道:“难道是那个劫走傅姐姐的黑衣人?”
何必道:“是或不是,我们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宋听筠道:“可她不是已经跑了?”
何必道:“她既然选择晚上而不是白天动手,那想必就住在这附近,或许就住在这家客栈里。”又道:“这家客栈里,身份可疑的一共三伙人。而我们遇到的黑衣人是个女人。所以现在,范围几乎已经确定了。”
何必和宋听筠拐过二楼走廊时,看到那对妻妻门口还透着烛光。夜半三更还未就寝,难道是因为刚回来?
房间里有人说话,很小的声音,何必凝神,听到几句从砖墙里传出来的声音。
一人抱怨道:“找了几日没有半点头绪,我们不如干脆回去,还找什么找。”
紧接着另一人道:“嘘,小点声!”接着又道:“好不容易进了长安,空手回去如何交代。”
前面那人道:“我可不管,这几日害得我脸都皱了,怎么说你都得赔我”
另一人道:“赔你什么?”
前面那人道:“你说该赔什么?”那人言语娇媚,话声刚落,就听到另一人带着薄怒道:“现在什么时候,你!……”
前面那人冷哼一声,道:“你给老娘说清楚,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娘子了?我前几日就觉得你不对劲!……”
屋里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宋听筠停在了门外。
宋听筠看了何必一眼。何必点点头侧身背在门下。宋听筠见了敲了敲门。
屋里人立刻问:“谁?”
宋听筠回:“我。”
屋里人问:“你是谁?”
宋听筠回:“隔壁的。”
房间里响起脚步声。一个简装挽发,商人打扮的女人将门打开一条缝。
女人眼神带着警惕,从门缝里看了看宋听筠,问:“这么晚了,什么事?”
宋听筠问:“打扰,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可疑人?”
女人道:“没有。”说着要关门。
宋听筠拦下,道:“您夫人可曾看见?”
女人有些不悦道:“我们一直在一起,她也没有。”说完准备关门。
忽然屋里“嘭”一声响。女人迟疑转身去看的时候,宋听筠借机闪了进去。
然后宋听筠便感觉背后有一道风声,等她意识到什么,转过身的时候,只看到空中一记手刀落下。
何必愣了下,一切发生得太快,她回过神时门口的女人已急忙关上了门。她们本计划先来套套话,若是这二人心里有鬼,自然会露出破绽。没想到对方直接将宋听筠骗了进去。
眼下暂时还不需要担心宋听筠安危。宋家的男家侍藏在暗处,若宋听筠有任何不测,那人会比她先一步出手。
何必正在想应对办法时,忽然听到门口的女人有些责备道:“你在做什么?”
屋里的人好像有些心虚,道:“我那不是以为!……算了,现在怎么办?”
门口的女人踱了几步,似乎有些焦急。她停下道:“不行,先不能放她回去。”
何必只一想后站起身,走到了门口。
屋里的声音又忽然消失,好像里面没有人。
但何必知道里面起码有三个人。她敲了敲门,道:“你好”
屋里响起两道很轻很快的脚步声,但声音听起来又有些沉重,好像声音的主人正在负重。脚步声停下时,屋里的人问:“门外是谁?”
何必道:“对面的。”
有一个人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何必看了眼,见是刚才给宋听筠开门的女人,那个齐老板。
齐老板从开着的门缝里看了眼何必,问:“何事?”
何必问:“请问你有没有看到我的朋友?”
齐老板冷冷回道:“没有”,说完要关门。
何必伸手拦下,盯着女人道:“你都没问一下我朋友长什么样子。你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如何就知道没有见过?”
齐老板面色微变,道:“我吃完了饭就回了房间,此刻已要就寝,谁都没见过。”
何必从门缝看了眼那边的床榻。床榻的帷幔已放了下来,看不见床上的人。
齐老板道:“现在可否请你离开了?”
何必略带歉意道:“不好意思,我有些担心朋友安全,着急了些。她在院子北面看到个可疑人就追了出去。”
何必说到最后一句时,看见齐老板面色微微一惊,但对方很快恢复平静。若非何必一直盯着她也很难发现。
齐老板道:“好走不送。”说着要关门。
何必沉声道:“你说你准备就寝,可我看你穿着整整齐齐,好像刚从外边回来一样。”
齐老板关门的手一顿,眼神已变,下一刻一掌击出,直冲何必面颊。
何必抬起手,只轻轻一指,迎上女人手掌,点在掌心上。
齐老板一惊,被对面手指点到的时候她感觉手掌好像被洞穿了一样。她收回手时看了一眼,却见手掌仍然完好。齐老板诧异看向何必。
何必道:“你应该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轻飘飘一句话,却如山一般压在了齐老板心上。仅刚刚虚空一指,她就明白对方有多可怕。能将这般浑厚内力聚集在一指上发出的,江湖上似这种功夫的不过两三种,这两三种功夫背后代表的,都是极为庞大可怕的势力。
齐老板道:“你,你是?”说话间后退一步。
何必道:“你猜的不错。”说话间收回手,她面上毫无波澜,心里却在发虚。她哪里知道齐老板猜的是什么。
刚刚一指不过紧急中应对。聚内力于手指与聚内力于手掌都是相似的原理,无非是聚于手指难度更大点。刚刚一指她误打误撞,也仅聚了些许内力,不过从效果看,似乎已经够用。
齐老板道:“我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想要做什么?”
何必道:“我已说过,来找朋友。”
“你的朋友就在这里。”声音忽然从垂着帷幔的床上传了出来。又一个女人的声音,但这声音却很婉转,很妩媚。
何必循声看去时,一个女人掀开了帷幔。女人一只手抓着宋听筠胳膊,另一只手圈着宋听筠,圈着宋听筠的那只手里握着一把匕首。
匕首寒光凛然,刀尖指着宋听筠脖子。宋听筠已经醒来,看了那边站着的何必一眼,又斜了视线看向匕首。
齐夫人悠悠道:“只是你务必小心一点,不然要是吓到了我,我的手一抖,你的朋友可就……”说着侧头看了一眼被挟持着的宋听筠。她的声音婉转好听,说的话虽然是在威胁别人,但听起来却更像是在打情骂俏。
何必厉色道:“我朋友未婚未嫁,你这般岂非污她清白,让她以后如何见人!”
宋听筠一怔。
齐夫人听了也是一愣。但她随即反应过来,反应过来时娇笑道:“见不了人?那岂非正好与我做一对鸳鸯。”她声音娇媚,说话时手指抚过宋听筠脸颊,看向那边的齐老板道:“旧的既已去了,新的也已来了。岂不称心如意?”她声音虽仍然娇媚,但话里却带了几分火药味。
齐老板无奈叹了声气。似乎这种情况已不是第一次遇到。
有的人吃醋时绝不告诉对方她在吃醋。有的人吃醋时却恨不得告诉对方她在吃醋。这位齐夫人似乎是后者。只是这“称心如意”四字,不知道是说称她的心,还是如齐老板的意?
宋听筠脸涨得通红,瞪向何必的眼神似乎在冒着火一样。若非被点了穴道,她现在早就骂出声。
窗外的戏文比之前更加清晰。这间客房窗户就对着戏台。
何必佯装没看到宋听筠瞪着她的视线。她本想扰乱局势,但没料到齐夫人竟是个大醋坛子。何必又对齐老板道:“你绑了我的朋友,作何解释?”
齐老板道:“并非是我们绑她,而是你的朋友先找我们的茬。”
何必道:“你若没有去过北面那间房,我们又怎会找你?”
齐老板面色一变,道:“你,你怎么知道?”
何必眼睛一亮,没想到猜对了。她想了想道:“黄昏时有道人影从北面那间房闪了出来。而我听说你们出去找亲戚,几乎每天都是黄昏回来。以你的功夫,从北面那排房跃到旁边戏台,想必很容易。那时戏台刚好散场,混在离开的人群里再回来客栈吃饭,岂非不会有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