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听寒低垂着脑袋,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用力点了点头。
她以前从未好奇过他的出身过去,对他可以算得上一无所知,这曲调倒是和北方的民歌有些相合之处,莫非他来自北边么。
可他却没有北方的口音,发音咬字还带着南边特色。
“过来些。”
魏长沁无心深究,待他靠近后,轻轻把头靠在他肩上。
她闭目养神,孟听寒身上的檀香味淡淡的,混着成熟男性的麝香,自然地杂糅结合。
屋子里很安静,她混乱不已的思绪归于平静,半梦半醒间为了支撑身体,不由自主地抱住了他的臂膀。
“你会不会…京城的曲子?”
她已经困得睁不开眼,迷迷糊糊地想起了几个名字,也不知道到底说出口了没有,注意力全部集中于彼此交握的手。
歌声很轻,却因为二人贴得极近,他声音里细微的颤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是京中流行的小调,温柔婉转,情意绵绵,他唱起来没有什么技巧,只是为了讨她欢心,笨拙地模仿。
感受到长公主抱着自己的手渐渐松开,她好不容易入睡,他又不敢贸然动作,等公主再睡熟些,自己再离开吧。
她的睡颜安宁,那双精明的眼睛闭上后,倒是少了几分人前的端庄骄矜。
长公主的五官本就生得柔和,如今敛了锋芒,当真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女。
独自窥视了许久,他才舍得松手,将她抱回床上躺好。
更深露重,他在廊中挑亮灯盏,抱着剑,望向空中一轮月。
重阳过后便再没有什么重要的节日,宫宴后翌日一早,魏仁澄便派车来接她入府一叙。
还特意捎来暗语,让她将诗会上得来的证物一同带去。
昨夜里熬到后半夜才睡着,清早天不亮就被云泉叫了起来,直到被孟听寒扶上马车坐好,她才如梦初醒。
袖中轻薄的纸片如有千斤重,如此急切地找她,估计哥哥已经知道了昨天母亲与自己见面。
可殿中之事,他知道多少?
二人府邸之间距离不远,很快她便在会客厅里见到了魏仁澄。
哥哥见她眼下一片乌青,默默坐在案前,并未多说什么,叫人端来些吃食后,屏退了所有下人。
“难为你起得这样早。”魏仁澄在她身边坐下,端起瓷碗,舀起一勺粥递到她唇边,“从前早课后,我们兄弟几人去皇后宫中请安时,兔儿都还没起呢。”
起得太早又没睡够,她难免有些怄气,并未接话,沉默着把脸移开。
魏仁澄的脾气好得不像话,正如外界中流传的那样,性如白玉,温润谦和。
对她的动作也只是笑笑,轻声柔语哄着,喂她吃了大半。
碗被放回承盘上,魏仁澄专注地为她擦拭嘴角的残渣,捏着她下巴的手上用劲,她一丝也动弹不得。
“哥哥前段日子不是不愿见我吗?”
魏长沁也不得不承认,昨夜殿中母亲的话有几分分量,如今即使面对着魏仁澄,也觉得他可疑。
“兔儿从小就心急。”魏仁澄笑得和煦,眼底冷如冰,“我可是刚查清楚,就马不停蹄地去请你来了啊。”
她还没来得及回话,魏仁澄起身将桌案正中的香炉放到二人眼前:“东西可带来了?”
就这么赶巧,从前找线索不是进了死胡同,就是根本无从查起,如今竟前后脚赶着送到自己身边。
魏长沁知道,自己前世能全须全尾地活到最后,是因为自己的政/治价值足够高,在物尽其用前,必定是无人敢动她分毫。
“嗯,听哥哥的话,带来了。”
虽不知道昨夜殿中的事情哥哥知道多少,反正不论如何,她都可以装傻蒙混过去。
魏仁澄接过那信封,将其拆开,把那张写了字的信纸用香炉中的余烬点燃。
魏长沁看着炉中蹿升的火苗,完全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这东西能查的都让鹭散查过了,纵是烧了也无妨。
脸前的炙热褪去,魏仁澄用玉箸在那堆灰烬中挑挑拣拣,随后把从中找到的什么东西放在了桌上。
她觉得脏,拧着眉扫了一眼,看不出什么所以然,转脸看向魏仁澄。
魏仁澄仍旧是那副好性子,将那沾满灰烬的东西放在手心,仔细展开排列后,展示给她:“水浸不烂,火烧留痕。这样贵重的东西,你还在何处见过?”
他手心正是“投其所好”四个字,那信纸分明在她眼前被烧了去,那字走势笔锋,确实与信纸上的如出一辙。
这样好的东西,当然是皇后宫中独有。
她那时不甚在功课诗书上用心,就喜欢嚯嚯皇后宫里这些珍奇玩意。
这个结果魏长沁其实猜想过,结果绕了一圈,自己仍旧身处于重重迷雾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