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听寒乖乖接过签子,忍俊不禁道:“公主身上可带了钱?不会还要打欠条吧。”
被他打趣,她倒也不恼,牵着他轻车熟路就到了天香楼。
孟听寒难得悠闲,被她吩咐在包厢里坐好等着,长公主则是为了伺候他忙前忙后。
也算不上伺候吧,毕竟只是点菜而已。
安排好一切后,她邀功似的凑到他身边坐下,偌大一张桌子非要贴在一块,连手都伸展不开。
“解开。”魏长沁凑得很近,把脸扬起,露出脖子上的系带。
孟听寒伸出双手,认真且小心地解开她颈间的结。
她坐直身子,看着他被睫羽遮挡的眼睛,肩头厚重的披风被拿起,孟听寒起身,将衣服搭在一旁的屏风上。
二人又坐在一起,她穿的是云泉的常服,比不上量体裁衣那样服帖,但还算是合身。
褪去精美繁复的花样纹饰,少了满头光彩照人的珠翠,她身上强撑出的那股凌厉尽数失散。
“天这么冷,难得您有兴致出来。”
房间里燃了熏炉,又紧闭着窗户,总归是比外边暖和许多。
魏长沁喝了口茶水暖身,并未接过他的话说下去,而是另起了个话头:“午后还有别的事么。”
“您若是累了,臣可以先送您回去。”
此话一出,魏长沁抬起脸,怔怔盯着他看了一阵后,低下头啧了一声。
像是在暗骂他不解风情。
长公主手中握着茶杯,手指摩挲着粗粝的杯壁,低声说:“不是……我不累,是想带你四处逛逛…”
她看向手中小小一盏水面,自己的脸孔随着水痕波纹震荡开,画面摇摆不定,好似她的心绪。
“…下次,下次我再出来陪你采买。”
杯子重重放在桌上,她好像终于攒够了勇气,对上他的视线,并非是平日里那样趾高气扬的命令,柔声细语轻慢地说着,“今天就先去你想去的地方吧,好不好?”
孟听寒愣在原处,眼睛眨了几下,过了片刻,笑意自眉眼间溢出。
他笑得垂下了头,缓了缓,才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魏长沁只觉得呼吸都滞慢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面庞,眼中情绪渐浓,但掺杂得太多,几乎揉成了一道无法窥探的雾。
正想说话,门被打开,陆陆续续端进来菜肴佳酿,摆在二人面前的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正好,不用她费尽心思去措辞了。
长公主将碗推到他眼前,起身为二人斟了两小盏温酒。
她举杯,手悬在空中,等着他来碰杯。
杯盏相碰,一声脆响后,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着看向他:“以此薄酒,以介眉寿。愿君如月之恒,如日之升,茂若松柏……长命百岁。”
孟听寒静静听她说完,破天荒地饮了酒,喝得太急差点儿被呛到,流到嘴角下巴的酒液被她用手指轻柔地抹去。
一碗长寿面吃了个干净,她满意得很,席间也不忘给他添酒加菜。
孟听寒刚开始还有些受宠若惊,推脱不过便也由着她胡来,反正她也只是一时兴起,新鲜劲能维持到午饭结束都算她厉害。
“公主。”他看着自己碗中堆起的小山,不动声色地移开眼,给她也添了些菜,“您也多吃点。”
喝了些酒,身子由内而外地暖了起来,心情也好了不少。
听见他这样称呼自己,莫名有些失望,分明让他改口的是她,如今不高兴的也是她。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就叫我沁儿吧。”长公主想了又想,还是憋不住,主动认输,在他笑意盈盈的目光中,心虚地移开视线。
桌下二人的手慢慢贴近,手背贴在一起,温度传递着,渐渐融为一处。
说不清是谁先起意撩拨,手在暗处勾连着纠缠着,十指相扣,再难分舍。
“下雪了!”抬头时一朵雪花正好落在她鼻尖,魏长沁松开和他交握的手,在空中张开,试图接住落下的琼花。
孟听寒闻言,也抬头看向天空,点点杨花,片片鹅毛,直扑而来。
“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吧。”他抓住她冰冷的手,指节都冻得红了,不知道冷似的依旧举着。
魏长沁感受着他手上传来的温度,也收了小孩心性,乖乖任他捂着自己双手:“是呀,初雪呢。”
“…您的手怎么捂都不暖和。”
他松了手,又握住她,二人并肩站在屋檐下,“等会儿回到府上,先给您烧个手炉。”
“好啊,那我们先去哪里?”
飞雪略过眉眼,消融于笑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