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哥。”小姑娘怯生生地开口,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坐回去依旧保持着方才那个姿势的薛子翛,如小鹿一般圆圆的眼眸中透露出一丝不知所措,却又在下一瞬变得坚定。
“不知五妹找我何事?”薛子翛微微抬头,用下巴点了点身旁的石凳,示意她坐下说。薛子心忐忑不安地坐下,看着又将眼睛闭上显得有些高深莫测的薛子翛,也不知究竟是自己赌对了,还是病急乱投医。
只是,眼下她也只能孤注一掷,别无退路。
“三哥,前些日子我听到父亲和大哥说,你最近和他们有些疏远,要想办法离间你与大伯母。”薛子心斟酌着措辞,将昔日所闻告诉薛子翛。
“五妹,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薛子翛坐直身子,眼神犀利看着薛子心,“以你平日在府中的样子,你要我如何能信?”
薛子心,薛健后院姨娘所生,与老四薛子凡乃是一胎双生。只可惜,虽是亲兄妹,待遇却有着天壤之别。薛健偏爱嫡妻所生的薛子炀,王姨娘一心想让薛子凡有所表现,能在薛健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因此对他格外上心。
可薛子心就不同了,她既没有十分出众的样貌,又没有出色的才情,还是一个女子,连王姨娘都不愿意把眼神放在她的身上,更何况其他人?她好不容易才长到十岁,过着爹不疼娘不爱的生活,在薛府中比下人也不遑多让。
她想要改变这种现状,可她又没有办法,这才打了薛子翛的主意。
“三哥,我在府中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觉得我有什么可以骗你的呢?”薛子心正襟危坐,强忍着心中的惧意,挺直脊背,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可信几分。“以我这不受宠的庶女身份,等到及笄,恐怕也不过是被安排一个能为父亲带来好处的婚事,做一个妾室,又或许只能是一个外室,我不想要这样。”说着,薛子心紧握双拳,满脸倔强。
也不知是哪一句话戳中了薛子翛,她轻声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证明给我看,你的诚意。”
“好。”
薛子翛看着薛子心离去的背影,久久不曾言语。
“公子,五小姐可信吗?可她毕竟是二爷的孩子……”梧桐担心地开口,话音未落,被薛子翛抬手打断。
“是否可信,一等便知,我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走吧,回房。”薛子翛起身,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若真能在二叔院中安插这么一个内应,倒也不错,想必能事半功倍。薛子翛想着,嘴角微微牵起一丝笑意。
次日,薛子翛带着梧桐和泠雨,跟在薛老夫人身后,从静尘院缓缓走来。
“祖母,孙儿扶您上马车。”薛子翛一步上前,伸出一只手横在薛老夫人身前。薛老夫人撑着她的手,踩着脚踏上了马车,薛子翛收回手紧随其后。
薛老夫人娘家姓白,这薛府和白府倒也离得不远,只是隔着街巷,马车走得不快。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薛府的马车稳稳当当停在白府大门前。
薛子翛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上辈子我失去的,今生一定要全都拿回来!
随着走入白府,看着和记忆中别无二致的花草屋舍,薛子翛只觉得眼前发黑,浑身冷汗直冒。光是看见这些,她就想起了白姿姿,那个害她身死的罪魁祸首,那个囊中羞涩却还替她收尸下葬的女人。
虽然重来一次,可她却还没有想好该以何种心态去面对她,她既不算好人,又坏的不够彻底。
薛子翛心不在焉跟着薛老夫人一路走进厅堂,恭恭敬敬向上首之人行礼。
“子翛见过舅祖父、舅祖母。”
“身子可好些了?”白江关切地开口问道。
“已无大碍,害长辈挂心,子翛实在惭愧。”薛子翛说着,双手交叠置于额前,俯身长拜。
“快起快起,你身子刚好,无须如此大礼。”白江受了她一礼后道,“我们与你祖母数月不见,聊聊天叙叙旧,你自己去后院逛逛吧。”
薛子翛沿着花园中的小路漫无目的地走着,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莲花池旁。她将手搭在湖边假山石上,思绪顺着碧波荡漾的湖面开始翻飞。
她依稀记得,那时候就是在这湖边,她救了被弟妹推入湖中的白姿姿,也是在这个地方,她将自己是女儿身的秘密告诉了白姿姿。
薛子翛不忍让一个姑娘在她的后院虚度时光、蹉跎一生,没想到却因此葬送了自己的生命。
“白姿姿,这重活一次,今生我又该如何对你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