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做什么呀大嫂,我这不是,在邀请你和侄儿,留下来守岁吗?”薛健咧着嘴笑。
沈如墨被他笑得心中有些毛,她正欲开口,薛子翛挡在了她身前。
虽说二人对话来回了一番,可实际上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薛子翛甚至都没来得及阻止。
她护在母亲身前,第一次用如此冷漠的神情看着面前的薛健。薛健高了她一个头不止,可却莫名从薛子翛眼中看到了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气势,一时之间竟然被她唬住,不知怎么地松开了手。
薛子翛见好就收,又恢复了原先人畜无害的表情,快得让薛健分不清真假,只以为是自己喝多了产生的幻觉。
一个十二岁的毛头小子,哪里来的气势。
“二叔,你刚才喝多了,你说是吗?”薛子翛似笑非笑道。
薛健不愿承认自己居然被一个孩子吓到了,如今也不得不顺着薛子翛的台阶往下走,心不甘情不愿道:“是,二叔喝多了。”说着,他面向沈如墨,拱手作了个揖,道,“大嫂,方才是我的不是,还请大嫂见谅。”
“我不和醉鬼一般见识。”沈如墨冷冷甩下一句话,拂袖就走。
薛子翛跟着沈如墨向门外走去,回头深深看了薛健一眼。
薛健始终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直到沈如墨母女已经完全走出静尘院,连背影都看不见。
“父亲?”薛子炀有些担心。
“哈哈,哈哈哈!”薛健忽然发出笑声,一直跪在脚边的周姨娘吓得一个哆嗦。薛健一边笑,一边慢慢直起身子,擦去眼角笑出的泪水,转头看向门外——
沈如墨和薛子翛身影消失的地方。
“哼。”薛健拂袖,谁也没搭理,自顾自踉跄着走了。
薛子炀见父亲走了,席面也已经散得差不多了,起身理了理衣摆,朝其余几人拱拱手,也走了。薛子清忙跟上他的脚步,紧随其后离开。
转眼间,整个膳厅只剩下周姨娘与一双儿女,还有汪姨娘。汪姨娘走到周姨娘身旁蹲下,捏着她的下巴,语气中满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哟,这不是我们的大美人周姨娘吗?啧啧啧,可真是,我见犹怜啊。”说话间,汪姨娘捏着她的下巴狠狠将手往一侧甩去。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失了神的周姨娘,嗤笑一声,拍拍手,似乎在掸去莫须有的灰尘,扭着腰肢往自己院子走去。
沉浸在自己世界顾自猛吃的薛子凡终于放下筷子,打了个饱嗝,抬头有些茫然地看着几乎空了的厅堂。他站起身对跪坐在地上的周姨娘拱手道:“姨娘,我先回了。”话音刚落,便不带一丝留恋的转身离去,仿佛倒在地上的不是他的生身母亲一般。
整个膳厅只剩下满眼失神的周姨娘,以及跪在她身后整张脸写满关切的薛子心。众人都已散去,薛子心小心翼翼地上前,扶住母亲的肩膀,试探地开口:“姨娘,你、你怎么样?”
先前一直毫无动静的周姨娘却仿佛忽然疯了一样,她一把推开薛子心,任由女儿跌倒在地上,指着她大骂:“你这个废物,我真不该把你生出来……”
薛子心逆来顺受,毫无反应,好似早已经习惯。她抬头默默看着门外挂在夜空上的月亮,风雪不知何时已经停歇。恍惚间,她仿佛看见方才席间薛子翛的笑容,在这数九寒天里,犹如一股暖流,流入她的心间。
“三哥……”薛子心轻声呼唤。
再说那头,薛子翛跟着沈如墨回了院子,二人互道好梦后便回了自己的屋子。薛子翛卸下一身疲惫,在梧桐的伺候下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惬意地靠坐在窗边的美人榻上,拿着一本书正打算翻看。
“公子,这是方才五小姐塞在我手里的。”梧桐双手捏着一张纸条,恭敬地递给薛子翛。
薛子翛有些疑惑,她将书搁在一旁,从梧桐手中接过纸条翻开。可映入眼帘却是一些有些莫名的词,根本无法连成完整的句子。
“这是?”薛子翛蹙眉,来回翻看,“梧桐,你瞧瞧。”
梧桐上前接过,仔仔细细看了半晌,也毫无头绪,试探地问道:“公子,五小姐她,识字吗?”
她的话犹如黑夜中的闪电,照亮了薛子翛的思绪,她一手握拳一手成掌,两两相碰:“是了,你说得对,小五她不受父母重视,想来也不会给她请先生,也难为她了,勉勉强强写了这几个字。”
只见摊开的纸张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小心、口、母”。
“难道,她是让我小心,母亲入口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