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哭声在人群中炸开,将众人的注意力尽数吸引过来。薛子翛有些莫名,分明是这侍女打翻了茶水,怎么还一副被她欺负了的模样?
在众人的视线转移过来时,只看见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跪在少年年前连连磕头,“砰砰砰”的声音接连不断地传来。而那个衣着华贵的少年却只是顾自低着头,在身旁侍女的帮助下擦拭衣摆上的茶渍。
林晚晚稍稍一愣,立马放下手中的茶盏向薛子翛走来:“薛公子,我这丫头手脚实在笨拙,上不得台面,还请公子大人大量,饶她一命。”
“求公子饶命,求公子饶命!”侍女带着哭腔的声音适时响起,十分配合将头磕得“砰砰”作响,眉心显然已经磕破,鲜血顺着额心慢慢流了下来。女孩儿面色惨白如纸,眉心却有着一抹妖冶的血色,整个人看起来无助又妖异。
“薛公子,这丫头看起来也是无心,你这样是否有些小气?”一旁有人出声,语气中颇有些不赞同。
薛子翛终于将自己的目光从衣摆上移开,看向那个出头之人。那人看起来十七八,穿着一身皮毛大氅,三月天里居然还捏着一把折扇,轻轻扇着。
“是啊,薛公子,看这小丫头这满脸血的,真是我见犹怜啊!”另一人手摸着自己的下巴,摆出一个自认为风流倜傥的姿势。
殊不知,看起来有些下流。
陆远道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场闹剧,听着周围议论的声音,暗暗勾起了唇角。
薛三公子,你不会真的以为,会作几首诗,就能将你十几年那没用的名声给洗干净吧?
薛子翛面带微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其他人,当中不乏方才刚刚向她表示过欣赏之情的人,她只觉得好笑。
看,即便是高门大户的子弟,也不过是偏听偏信之人罢了,这么容易就被林晚晚牵着鼻子走,真是没用。
“诸位,你们是否有些太过武断?薛公子可有说要如何惩罚这丫头吗?他被滚烫的茶水泼了一身,自始至终都未开口,林小姐作为东道主第一时间不关心宾客的情况,倒是很关心府中一个丫头啊。”毕芸若开口打断了众人的议论,她慢慢走到人群前,回身看着他们,带着些微的讽意开口道:
“我竟不知,京城中各大府中的公子小姐都是这般宽厚大度之人,府中的下人在宾客前失了礼,丢了自家的面子,不但不向宾客表达关切和歉意,反而是逼着宾客原谅这些无用的下人。”毕芸若的视线在人群中扫视一圈,凛冽的目光压得众人一一退让,一时之间竟也无人敢与之对视。
林晚晚与人群中的陆远道交换了一个眼神,林晚晚面色煞白,她低头朝薛子翛行了个万福礼,在无人看见的角落狠狠咬着牙。抬起头的瞬间已经变换了表情,泪眼汪汪,泫然欲泣。
“薛公子,是晚晚思虑不周,表达不对。来人,把她带下去关进柴房按府规处置。”说完,林晚晚转头看向薛子翛,语气轻轻柔柔地问道,“不知如此处置薛公子可满意?”
薛子翛一直就像是个局外人一般看着众人的表演,好像他们议论的根本不是她一样,毫不在意。见林晚晚询问,她挑了挑眉,语气耐人寻味:“林小姐,你问我作甚?这是你家的下人,丢的是你林府的颜面。与其问我是否满意,不如问问林小姐自己是否满意?”薛子翛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道。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拱手道:“薛某衣衫不整,失礼了,便先告辞了。”说完她转身便走。
“薛公子,等等。”林晚晚连忙出声挽留。
薛子翛回头问道:“不知林小姐还有何指教?”
林晚晚手指绞着自己的袖口,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涨红了脸道:“薛公子,方才这曲水流觞还未决出魁首,不如请薛公子去厢房换身衣服,可好?”
“哎,是啊是啊,薛公子,我们还想再见识见识你的文采。”
“对,薛公子文采出众,若是半途离席,岂不可惜。”
薛子翛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最后将视线定在林晚晚脸上,开口道:“既然如此,那薛某自然也不能扫了大家的兴不是。请林小姐派人带路,薛某去去就来。”
林晚晚暗暗松了口气道:“多谢薛公子。木棉带薛公子去厢房。”
薛子翛冲林晚晚点点头,带着泠雨跟在木棉身后向厢房走去。她一点也不好奇,林府只有一个女儿,为何会有适合男子的衣服。
“公子,里面请。”木棉推开一个房间门,站在门口俯下身恭敬地说道。见薛子翛进门,她开口喊住了想要跟着进去的泠雨,“这位妹妹,方才公子被茶水烫伤,不如你和我一起去取烫伤药吧。”
泠雨有些奇怪,她转头看向自家公子:“公子,这?”
薛子翛面色不变,微微抬头示意:“那你便去吧。”她倒是想看看,林晚晚又有什么花招。
“是。”泠雨福福身,跟在木棉身后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