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份上,濯清尘没再说话。
皇帝在门口看着濯清尘离开。黑袍出现在皇帝身后,“陛下要放权了?”
“你觉得太子怎么样?”
“太子殿下监国数年,从未出错……只是……”
“只是?”
“只是陛下并不喜欢太子殿下。”
“他跟朕年轻的时候太像,所以朕不喜欢他。”皇帝突然转过身来,看向邢水楼,“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二十七年。”
“哦,对,贵妃来的那一年……你就别去忙活了。让孩子们去忙延州的事吧,他们都长大了,也该历练历练了。”
“是。”
马车打道回府时濯清尘还在思考今日皇帝的异常。
是皇帝发现他去过东宫的事了?不会,若要暴露早暴露了,不应该在这时候。难道皇帝想对十一下手?也不对,如今四海虎视眈眈,他、十一、北疆军是连着的三步棋,皇帝若要动手也不应该是这个时候。那还有什么原因呢?让他去北疆,皇帝不怕他反了吗?所以派暗卫阁看着他,以防他造反?
濯清尘一时间拿不准皇帝的想法,这种不在掌控中的感觉让他莫名有些烦躁。
白无生没走,见濯清尘回来立马迎了上去,“陛下把这事交给殿下了?”
濯清尘点点头,“还把暗卫阁调给我用。”
“把暗卫阁调给太子用”和上一次“派暗卫阁协理”还不相同,协理之时太子并无权过问暗卫阁内部事宜,顶多能够派遣暗卫行动,但“把暗卫阁调给他用”意味着,他可以对这只手做任何事。
白无生被茶水烫到了嘴,差点跳起来,“殿下,暗卫阁可有活玉玺之称。陛下这是……要放权了?”
太子监国七八年,有两不能碰,一是军政,二是暗卫阁。这两个保着太子殿下没法篡位,给了醉心酒酿、□□的陛下最大的安全感。
濯清尘也拿不准皇帝的意思。
“延州的事要紧,张来清怎么说?”
“臣刚调取了张大人口述的延州兵变记录。张大人按例在三关巡查,八月十五有人来报,虞将军发动兵变,他随即带两关士兵前往延州,同时向北将军请求支援,但当时边境摩擦,北将军并无余力救援。张大人于十六日晚赶到时,延州已经血流成河。此时虞将军、郡主与宁安世子已经不见踪影。”
“兵变之前,虞将军可有异常?”
“并无。张大人说,这个月月初,三人还一同喝过酒……这可就奇了怪了。当年魏将军战死沙场后,皇帝特设巡御史管辖三关,独立于郡县军队和边境军队之外。这三者相互掣肘,应当是水火不容的关系,怎么三位将军连酒都喝上了?”
“如今的北将军是魏将军旧部,和虞将军有些交情。只是……未曾听说和张来清有这样的交情。”
夜里。
车队仍在路上行驶。
“世子殿下,连夜奔波,我们先找个客栈休息一下吧。”
车里的人声音很小,“不要,快点进京。”
车里的孩子把自己抱成小小一团,他不敢闭眼,一闭上眼,眼前就是无数人的尸体,无数的血。他也不敢停下,一停下,他就觉得梦里的刀剑如有实质般削在他脊梁上。他耳边只有他母亲托人带他离开时留下的话:“离开延州,去京城,找太子。”
侍卫听到马车里传来微弱的哭泣声。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