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宴其实不爱哭,从前也很少哭。但那时候他还没有这个病。
只偶尔被乔怀庆打得极痛时,会忍不住放声哭泣。但乔怀庆讨厌他哭,为了让他憋住,甚至会捂他的嘴脸,掐他的脖子。
后来,乔怀庆成功了。从某一天起,乔宴就不再哭了。他找到了其他的宣泄法门。
这样不值一提的病症,乔宴是不挂心的。因此从未对人提起过。
但霍景盛在他掐手心时捋平了他的拳头。托住了他的手。
霍景盛道:“我们回家。”
身体被大衣裹紧,乔宴腾空,被霍景盛抱入怀里。
乔宴眼神不太灵活地看着霍景盛,声音很小:“可是你还会有自己更爱的孩子。你会和人结婚。我的孩子会变成多余。”
他委委屈屈:“会被你别的孩子欺负,到时候肯定也分不到家产。”
他扁起嘴:“霍景盛。”
“我不生了。”
霍景盛:“……”
霍景盛正要安抚,霍老已一个箭步冲来,神情五彩缤纷,声音有些焦灼:“孩子,我刚是跟霍景盛开玩笑呢。”
他声音震耳:“有我在,我看谁敢欺负你的孩子?”
不怪霍老仰卧起坐。
他实在是刚弄清楚他的乖孙怀在谁的肚里。
刚正急赤白脸,忽听乔宴说什么孩子。霍老惊疑往下听,原地吃了一粒降压药。他拨打林琅电话,才知道林琅隐瞒了他。
原来这少年就是霍景盛前些日子寻找的乔宴。
是男人没错,但是他怀孕了。
是他老霍家的种!
霍老顾不得震惊男人要从哪里生孩子,刚弄清这乌龙,就听乔宴说是不生了。
霍老气得大骂林琅。脚底火花带闪电地急追上去。
上亿的满绿翡翠大山水,脖子上取下,直接强塞进乔宴手里。
“宴宴。”霍老直接给人起上了昵称。
他伸手,试图摸一摸乔宴的头发。霍景盛闪身避开。
霍老紧随其上:“宴宴乖,快拿着,这是见面礼。”
乔宴吓坏了。
要送他别的,他兴许不识货。但对于翡翠的鉴赏力,他却是有的。他从小看乔怀庆倒卖翡翠长大。乔怀庆教过乔宴认翡翠,甚至还教过他雕刻技法。一到放学节假日,乔宴就成了乔怀庆的免费劳工。
这么大块满绿玻璃种,不用细看,寥寥几笔流畅曲线,乔宴就知是大师手作。价值不菲。
乔宴支支吾吾试图避开:“谢谢伯伯,我收不得。太…太贵重了。”
好在霍景盛没有给霍老更多吓唬乔宴的机会。
——霍老追不上霍景盛的大长腿。
眼看着疑似绝嗣的儿子,抱着怀揣幼崽的男儿媳回家,霍老追了两步,也就不再追了。
霍老拄仗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老怀甚慰道:“林琅说,已经两个月的身子了。”
“老秦,你瞧他怎样?”
“我瞧着干净、乖巧。心里着实喜爱。”
老秦点头:“是的老爷。也是吃上少爷喜酒了。”
·
乔宴出门时,着实是没想到散个步能这样惊心动魄。
他身体底子实在差到离谱,一点惊吓竟导致轻微的低烧。
被霍景盛抱回家的时候,小脸已经埋在霍景盛肩窝里失去动静。霍景盛把他往床上放时,以为是睡着,但看他平日苍白的脸色拢了病态的嫣红,上手一摸,才摸到不对。
霍景盛搂着乔宴给他喂退烧药。乔宴体弱,凡是小病小痛需用的孕期药,林琅全配备在霍景盛的药箱里了。安全,但见效缓慢。
喂药的时候,乔宴水濛濛的眼睛半张半合,没什么焦距地看着霍景盛,声音很虚弱:“对不起。”
霍景盛轻声:“怎么要道歉?”
乔宴嘴里含了水,语气含糊:“我不应该…被你的父亲看到。”
“会让你跟他…跟他解释不清。”
霍景盛一点一点擦去乔宴嘴角水渍,声音很哑。
像生病的人不是乔宴,而是他。他道:“我不需要向他人解释。”
“我只负有向你解释的责任。”
霍景盛看着乔宴,见他完全睡了过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的话。
乔宴原本打算周六的下午用来了解霍景盛的更多习惯,想不到一整个周六的下午,他竟然都在被窝里度过。
就连晚饭的时间都在睡,霍景盛没让王姨叫他。
许是睡太过了,乔宴周日早上七点就醒了。
而身边霍景盛已经不在。
乔宴偷偷摸了下,发现霍景盛的被窝里还有些余热。应当离开没多久。
吃早饭的时候才知道,霍景盛今天上午有事,六点就出门了。
吃饭时乔宴打开手机,先用乔锦途的钱给乔怀庆转了三千。
而后发短信给约好周日见的李广劲敲定时间、地点。
李广劲说自己找到新工作。本来今天调休了,可是临时被调顶班,走不开。只能跟乔宴在工作的地方见了。乔宴对在哪儿见无所谓。他随意看向名为“迷失绿岛”的坐标时,还以为那是什么文艺咖啡馆。
只是王姨问他去哪儿时,他告诉王姨后,王姨向来慈和的眉头,却忽然紧紧皱起。
王姨站在门边,没有立即放他出去。
而是拨了个电话:“迷失绿岛。”
“嗯。”
“好的,我知道怎么做了。”
王姨挂断电话,笑道:“今天周日,霍总的司机刚好放假。迷失绿岛离这儿七公里呢。让司机送你。他就在附近,很快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