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头望过去,高加龄隔壁的造梦舱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明炤坐起身来,长发凌乱地散在肩头。她的眼底挂着浓重的黑眼圈,似是因为背叛者的事几天没合眼。
“我自己说。”她从造梦舱里跨出来,拒绝了唐泠伸来搀扶的手。
“你就这么出来了?把他关在里面,别弄傻了。”
“傻了就傻了,审讯司巴不得我帮他们把他的脑子里里外外翻个遍,”明炤揉了揉眉心,“只要双方都同意,我就不算越权。”
唐泠不置可否。她向林烈之投去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自觉地先行离开了共享室。
林烈之从沉默中回过神来,问:“要休息一下吗,炤姐?”
“用不着,”明炤从门边的衣架抓过外套穿上,“我之后还有个会。”
她迟疑片刻,在林烈之开口询问之前道:“我要向你道歉。因为我们的疏忽让你和你的队友陷入险境,抱歉。”
林烈之一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炤在高加龄造梦舱旁的面板上按了几个键,胶囊状的造梦舱从底座脱离,底部伸出四个滚轮。她打开共享室的门,让胶囊从门口离开,道:“队友已经确定了?”
“差不多了。”林烈之回答。
“几个?”
“加上我,五个。”
“五个……哼。”
“五个够了。”
“要通过讨伐司的考核确实是够了。”明炤紧绷嘴角,和林烈之第一时间会想到的她全然不同。
这时候他意识到她真的很累了,累到一句抱歉就能让她精疲力竭,累到在见到他之后不会露出冷笑,而只以冷冰冰的目光盯着他,不再说一句话。
他目送她离开,却没有立场劝她稍作休息,尽管休息室就在拐角的地方。
林烈之前脚离开共享室,屈文后脚就追了上来。他挤进电梯,毫不客气道:“晚饭来点好的,你请客。”
将烂摊子抛给屈文之前林烈之已经做好了觉悟,这时候自知理亏,好声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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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人?不需要白兵吗?”方琦宇翻开林烈之递交的资料,在人员名单上停顿下来,“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
“不了。”林烈之摇头,手指穿过草地的全息影像,将飘落在地的文件捡了起来。
文件是纸质的,虽然进入讨伐司的申请算不得什么机密,但内部文件通常以纸张记录,这在某些情况下比电子数据安全得多。
方琦宇从抽屉里掏出一枚印章,翻开要加印的几页,边盖边道:“你一开始就没想要招白兵?或者说,你打算将这个位置空着。”
空着,留给一个死人。
林烈之笑了笑,没说对,也没反驳。
方琦宇没有深究,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将盖好章的文件收入抽屉,转而拿出另一份,道:“在进讨伐司之前帮我最后干份活儿吧……这是前些日子发过来的,推也推不掉。”
林烈之接过资料。这是一份个人信息,简单地记录了对方的基本情况,一个五六十岁的、烫了上世纪流行卷发的女人在纸张的左上角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这次的任务目标,怎么说,对你来讲应该很有些难度,”方琦宇捻了捻那撮刘海,却没解释为什么,“不过不在技术上。上面很重视,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会把它交给你。量力而行吧。”
林烈之抬眸,方琦宇回视他,露出了一个堪称慈爱的微笑。
“祝你好运,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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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目标名为徐昱,侦查司提供的资料显示她是一名科学家,专门研究抗辐射装备。
就像双刃使并不总是保护梦塔主人一样,造梦师对任务目标的态度也总是依上级意愿而定。
他们是高位者的透明剑,没有什么比梦中杀人更悄无声息,没人知道突然在造梦仪中失去生命体征的使用者是被谋杀还是出了意外,或者说,现在的造梦仪本身就极容易出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