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尔莎拆下了僵尸的小碎骨,站在门边冲着光秃秃的脑袋一投一个准。陈雪非原先把菜刀紧紧握着,但在哆哆嗦嗦地打斗的过程中不慎脱手,这时候抱着一个僵尸的下半截身子闭着眼睛胡乱挥舞。
“你们滚啊!别靠近我啊!也别靠近林哥!谁都别靠近啊啊啊啊啊啊!”陈雪非大吼着为自己壮胆,由于转圈速度太快一个趔趄,被冲出重围的包濂扶了一把才避免了被僵尸淹没的惨剧。
“这绝对是我入过最重口的梦塔,”屈文的眼镜被刮掉了,现在勉强凭着人畜不分的视力从僵尸手中保护自己,“谁能想到我在梦塔里分尸抽骨,虽然是假的人。”
“而且还死了不知道多久了。”包濂补充。
花豹是跟着林烈之上来的,这时候守在祭坛边呲牙威吓,僵尸经梦塔主人的一吓都不敢从他的方向攀爬。但尽管队友们拦下了大部分僵尸,仍有小部分爬上了祭坛。
林烈之试图抹去祭坛上原本的图腾,在意识到它们结实得就像被焊在上面一样时,选择切开僵尸胳膊,让里面的液体淌出来。诡异地,在切割的时候流出灰黑色的腥臭液体的僵尸,这时候却在汩汩向外流淌鲜血。
“我大概明白你在想什么,”林烈之喘着粗气,面上却是笑着,“现在你对我的队友还满意吗?”
他举起僵尸的胳膊作为画笔,贴着地面画出弯弯曲曲的纹路。
祭坛中央以一个圆形的凹槽与浮雕隔开的,是一片光滑的空地,这是林烈之进入宫殿之后鲜见的没有浮雕的平面,其上的图腾正是林烈之在书柜里搜寻到的那个。他比对着拍下的照片,用僵尸的血抹去最繁复的部分,将图腾涂抹得面目全非。
见明烑只是甩甩尾巴没有回头,林烈之边涂改边继续道:“梦塔在有人进入时不会按照原本的轨迹运转,造梦师要突破一座塔,正在运转的就破坏它,中途停止的就推动它。这是你教我的。”
因此,他们必须打断这场顺利运行的祭祀。
如果他没猜错,整座宫殿就是一个巨型的祭坛。在最顶层的三楼完成祭祀之后,祭品的血会顺着布满所有墙壁与天花板的浮雕流淌到宫殿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召唤出什么,牺牲了什么,林烈之不得而知,那也不是他需要知道的。
就在这时,后来的僵尸跪在祭坛边,纷纷掏出了自己的心脏。他们空洞的胸腔里淌出了鲜红的、玫瑰花瓣般艳丽的血,彻底失去活力之后的坠落又像是枯萎的花瓣最后的凋零。这样的花盛开了无数朵,在无数僵尸的先扑后继之下,祭坛中央的图腾浸饱了血,缓缓亮起了微光。
林烈之单膝跪在图腾的正中央,目睹祭坛光芒大盛,又像是被中途掐灭的灯芯般倏而转暗,任凭再多的僵尸奉献自己的心脏都没有再度点亮。
突然,祭坛中央亮起了与先前截然不同的红光,僵尸的行动静止了一瞬,接着发疯似的躁动起来。
祭坛下方的屈文众人已经被数不清的僵尸淹没,而就在僵尸拉扯着林烈之的胳膊要将他拽下祭坛时,世界突然像是被按下了停止键,消退的光芒,僵尸的行动,以及它们正在流淌的鲜血,刹那间都停止在了上一秒最后的模样。
明烑不知何时变回了人形,他打了一个响指,空间内除几人之外的一切——僵尸、祭坛和巨大的宫殿——都在一瞬间化作了粉尘。
陈雪非跌坐在地,不住地喘着粗气,爬到林烈之身边抱住了他的小腿,毫无形象地大哭起来。
林烈之俯身轻拍他的背,陈雪非抓着他哭个不停,眼泪鼻涕全部沾在了林烈之衣服上。
其余人检查了各自的状况,除了心灵上的,没受太大伤。
屈文看陈雪非哭得差不多了,上前去把他从林烈之身上撕下来,道:“行了,别缠着你林哥了。——没看见明烑看着呢吗,死人堆还没待够?”
最后一句话是用气音说的,那句话吹到了陈雪非耳朵里,他想象着僵尸群冲自己汹涌而来的样子,抽噎着摇了摇头。
明烑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林烈之的肩,他前襟上脏兮兮的一坨顿时消失无踪。
几张沙发出现在众人身后,明烑率先坐下,双人沙发。
“两个半小时,”明烑用余光关注挨着他坐下的林烈之,“这是你们从进入梦塔到结束宫殿这一层花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