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且慢!”
两人同时开口,又双双对视一眼。
笛飞声生怕岑婆跟单孤刀对质时会把李莲花的身世抖露出去,连忙劝阻道:“前辈若要下山拆穿单孤刀,还需从长计议。”
岑婆怒道:“不过是将那畜生的真面目向全江湖揭开,有什么需要从长计议的!”
笛飞声淡淡道:“单孤刀的命贱,便是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但前辈总要为相夷考虑一二。”
岑婆闻言便将目光转向小徒弟,非要盯着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李莲花只好叹气道:“十年前,我跟阿飞签订两派停战五年的协约,单孤刀极力反对,还拿出朝廷送来的信,要求我盖下四顾门门主印,与朝廷联手剿灭金鸳盟。被我一口回绝之后,他便怒气冲冲离开,没过多久就发生了他约战三王假死的事情……我猜,他早就在暗中联络朝廷,只是不曾被人发觉。”
岑婆也叹了口气,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生活在大熙国境内,便当遵守国法。只是江湖人不受朝廷管教,械斗之事众多,相夷当年与朝廷谈判设立江湖刑堂,本意是好的,可朝廷却也不会甘心放弃管制权,实在说不好此事是对是错。更何况小徒弟如今已是这副模样,她就更不忍心去否定当年他做出的那些功绩。
李莲花其实早已经放下此事,他没想到师娘这短短片刻功夫已经想了许多,只是看着她那副叹息的模样,又小心翼翼道:“单孤刀自以为是南胤皇族血脉,被封磬认主之后,一直意图颠覆大熙,为南胤复国……”
“他疯了不成?竟敢某朝篡位!”岑婆震惊无比,随后大骂封磬,“那些南胤人是瞎了眼吗?找个主子都能找错,竟还想着复国!南胤覆灭超过百年,当年也不过是边陲小国,他野心倒是很大……”
想了想,岑婆恍然大悟:“他想利用业火痋完成复国大计,所以你们才会寻找业火母痋,因此发现你和单孤刀的身世有异?”
李莲花点头,欲言又止。
岑婆见他这副模样,便问道:“相夷,你跟笛盟主是不是已经有了打算?”
李莲花迟疑,他可以在笛飞声面前坦然一切恨意,让他看到心中的黑暗,却不敢对着最敬重的师娘表露出来。师娘已经被单孤刀气成了这样,若是让她知晓自己也早就不是那样光风霁月的人物,他实在不敢面对师娘失望的目光。
笛飞声大约也猜到他不愿向岑婆说出那些算计,索性将两人的谋划都归于自己身上,直言要向江湖拆穿单孤刀的真面目,叫他走投无路,只能拼死一搏去争夺皇位,到大熙皇帝面前,背负着萱妃与芳玑王后代的身份,代替李莲花死去。
李莲花在桌下踩了笛飞声一脚,示意他不许再说。
岑婆却已经敏锐觉察到异常之处:“代替相夷的身份?你们在防备皇帝,为什么?”
笛飞声轻声道:“自光庆帝之后,大熙皇族血脉断绝,现在的皇帝是当年南胤术师风阿卢的血脉后人。”
只这一句话,就让岑婆面色大变,她看着两人,心惊肉跳地问:“你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李莲花只得将两人潜入皇宫极乐塔寻找母痋时,发现墙上壁画,以及他根据壁画猜测的真相小声说了。
他越说越心虚,因为笛飞声就在一旁用一种恨他不争气的目光盯着他——上辈子你手里握着这么大的秘密,竟还被那狗皇帝拿捏,也不知道反过来威胁对方……你说你这聪明劲儿是不是都用来骗那姓方的小子,还有用来对付我了?
岑婆是万万没想到竟有如此曲折之事,只略一沉吟,便拍板赞成笛飞声所言:“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事历朝历代皆有,更何况是混淆皇室血脉这样天大的事情,加上你跟笛盟主如今成了一家人,将来金鸳盟独大势必招来朝廷注意,的确需要捏着皇帝的把柄自保。你们既然已有计划,师娘就不插手了。只有一点,将来若是见到单孤刀,记得替我将那逆徒逐出师门。”
“师娘,”李莲花想到她独居山上,不由得有些担忧,“您跟我们一起下山吧!单孤刀若是狗急跳墙,再来害您怎么办?”
岑婆拍拍他的手:“不必啦,师娘曾经立誓不再出山。更何况我这云居阁机关遍布,哪里是他轻易能闯进来的。”
李莲花见自己劝说不成,干脆又踩了笛飞声一脚,示意他赶紧帮忙。
笛飞声无奈看他一眼,取出金鸳盟的信烟:“前辈若是实在不肯下山,还请收下这枚信烟。晚辈已命人在山下布置了金鸳盟据点,若有事只管放出信号叫人来帮忙,也好让相夷放心。”
岑婆看了看满脸担忧的小徒弟,也就没有推拒:“好,你们也要多加小心,待事情了结之后,记得多回来陪陪我这老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