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封磬等人舍命相护,加上与方多病的血缘关系让何晓惠有不少顾忌,单孤刀到底是从天机堂的围堵中逃出生天了。
何晓惠也没耽搁,上山把被事情真相冲击得浑浑噩噩的方多病带回天机山庄,连夜整合了金鸳盟透露的情报,紧急送往京城交给方尚书,只希望能给皇帝提个醒,顺道保下方多病一条小命……
——毕竟谁也不知道单孤刀临终反扑的时候,会不会把方多病的身世曝出来。这么一个意图颠覆大熙的乱臣贼子,那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在得知李莲花就是李相夷的那一刻,方多病确实是很生气的。
不光生李莲花的气,还生笛飞声的气。三个人好歹一路同行了许久,他早把那两人当成好朋友看待,却没想到从一开始人家就没对他坦诚。
可单孤刀的阴谋被挑破之后,方多病忽然就明白,为什么笛飞声当初会那样笃定,等一切事情了结之后,他会不敢提拜师之事。
有单孤刀那样的亲爹,害得李相夷艰难生存十年,再不复当初锋芒,他的确不敢,也没脸再称李相夷一声师父。再回想从前李莲花和笛飞声的态度,如果那两人早就已经发现单孤刀的阴谋……他红着眼眶,怪不得他们什么都不肯告诉自己。
何晓惠很怕儿子受到的打击太大,从此一蹶不振,好在方多病到底还是有担当之人,他主动接下了送信的差使,决定前往京城,亲自面对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
天机山庄好歹上下一心,李莲花对上辈子的徒弟也留了几分情面,并没有责怪他,百川院和四顾门却不同。
自从云彼丘给李相夷下毒之事被曝出来,加之有纪汉佛和白江鹑替他隐瞒真相,百川院在江湖人眼中再也不是公平公正的代表,不少因为一腔热血加入其中的刑探纷纷退出,连同抛弃前门主的四顾门在内,名声可谓一落千丈。
石水本来就是嫉恶如仇的性子,十年前因为结义之情,虽然一直没给云彼丘好脸色看,但到底也是对碧茶一事闭口不言。如今云彼丘透露一百八十八牢舆图之事被捅出来,她对这人已是失望透顶,连带对仍维护他的纪汉佛和白江鹑也没了好感,李莲花前脚刚走,她后脚便也宣布退出百川院。
她一个姑娘家,这些年一直将百川院当成自己的家,如今突然离开,竟是无处可去。幸而乔婉娩知道她的为人,猜到她不会再留在百川院,便将她收留在慕娩山庄,两位姑娘家正好也能做个伴。
然而两人在慕娩山庄也没有住多久。
肖紫衿在四顾茶会上被笛飞声用铜钱点了穴道,好几个时辰不能动弹也不能出声,因此无人知晓,早就打算好为心上人出气的大魔头,趁着点穴之机,将罡气注入他体内,等被人发现时,罡气早已在体内横冲直撞,将经脉都毁了大半。
乔婉娩顾念旧情,倒也没有赶人,连同碧茶毒发的云彼丘一起留下,又去信请来无了大师和关河梦为两人医治——她对云彼丘倒也没有什么好心,只想亲眼看看,也让众人都看着,这碧茶毒发之后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免得大家都以为相夷这十年活得有多轻松。
四顾门人心已散,肖紫衿的武功也毁了大半,这门主已经是做不成了,四顾门怕是也只有彻底解散一条路。佛白二人带着云彼丘回了小青峰百川院,肖紫衿没跟着,而是死皮赖脸痴缠乔婉娩,意图再续前缘。
这狗皮膏药般的行径实在叫人不厌其烦,恼怒之下,乔婉娩转手就将慕娩山庄的地契送到了金鸳盟,直言是赠予李莲花和笛飞声的礼物,祝两位百年好合。
将从前四顾门的地契送给金鸳盟,这一手不可谓不毒。肖紫衿反正是没脸继续赖在慕娩山庄,又因乔婉娩和石水连夜下山不知所踪,只得恨恨离去。
笛飞声拿到地契都惊了一瞬,连忙命无颜打探慕娩山庄的消息,这才得知肖紫衿的无耻行径。
再听说乔婉娩和石水已经结伴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去了,笛盟主只略一沉吟,便传令金鸳盟暗中照看两人,又给两人送去一张京城宅邸的地契——上辈子石水跟杨昀春终成眷属,这辈子他也不介意给这两人制造一点机会。
当然,这些都是后来的事了。
从慕娩山庄离去的两人,正赶往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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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笛家堡地处偏僻,鲜有人知,因此,当笛家堡的大门被一脚踹飞的时候,里边的人几乎全都没反应过来。
笛飞声提刀跨过门槛,冷冷扫了一眼,笛家堡内的众多黑衣杀手立时戒备起来。
笛家那位家主正大马金刀地坐在院墙深处,两人隔着一层门户遥遥相望,笛飞声眉目冷然,笛家主却露出一个不屑的笑。
堡内负责护卫的众杀手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举着武器杀了上来。笛飞声不动如山,只等这些人奔到几步开外,提气跃起,凌空一踹,那被他一脚正中胸膛的杀手承受不起悲风白杨的刚猛力道,当即被踹飞出去,砸倒了身后涌上来的其他人。
笛飞声看也不看被他击倒的人,抬腿迈过摔了一地的杀手和武器,踏入内院的门户,照旧将门内涌出的杀手踹翻出去,干脆利落就将这些看家护院的人打了个落花流水,步履从容,一步步走到笛家主面前,冷冷瞧着这个造成了他幼年诸多苦难的人。
“是你啊。”笛家主坐在原处岿然不动,只语气里带了几分咬牙切齿,“你在金鸳盟的时候拿你没办法,几次派人都杀不了你这个叛徒,今天你到我这儿就别想活着出去。”
李莲花原本缀在笛飞声身后,看他轻描淡写将众杀手击倒,目光中满是欣赏,但听到笛家主说曾派杀手前往金鸳盟时,脸色当即一沉。
笛飞声换手提刀,将一枚铜钱抛到他面前,漠然道:“笛家训死士,素来收钱办事。今日我便买你这条贱命。”
老笛这嘴皮子果然利索!
李莲花舒了口气,倍感愉悦。
不过笛家主就不是那么高兴了:“不知死活的家伙,今天就让你知道叛出我笛家堡的下场!”
他从腰间摘下一枚球状的银铃,狠狠摇了摇。只听铃声清脆,周围许多仍在训练的幼童都捂着耳朵倒在地上,可他最期望受制的笛飞声却八风吹不动,仍旧用看死人的目光望着他。
笛家主一时大怒,放下银铃,抽出一条九节鞭就朝着笛飞声挥了过去。
笛飞声武功已臻化境,哪里会叫他打着,伸手接下袭来的鞭子,狠狠一拽,反将笛家主拖了过来,抬手就掐住他的脖子。
笛家主被扼住呼吸,只能张大嘴试图喘气,目光中仍是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