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沈归时第一次和林野舟扯上交集，是高一下刚开学那会儿。

老师眼中的问题学生林野舟凭一己之力，荣获学霸同桌沈归时。当时的班主任想着，希望能通过身边同学的感染，他能好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可刚换位置，林野舟就以各种理由请了三天假。

等他再回学校时，那天恰逢下雨，路上汽车踩过水塘，他还没来得及躲，就被溅了一身泥水。

他背着书包，单手拎着带着泥点的校服外套，走到老师专门给他挑选的位置。

他把校服扔到桌上，或许力气大了些，校服的一只袖子水灵灵地滑到他同桌的桌面。

沈归时拿出纸巾，隔着薄薄的一层轻轻将袖子推过去。

而后，又拿出消毒酒精湿巾，认真且坚定地擦了擦那块被污染过的地方。

林野舟被气笑了，觉得这姑娘还挺有个性。

少年心胸盛满傲气，嘴角轻勾，浅浅的梨涡微现。

他以为沈归时跟之前那些因为他这张脸想跟自己扯上关系的女生一样，想方设法地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林野舟拉开座椅，故意把自己的校服往沈归时那边推：“怎么，你的桌子放不得吗？多大人了，还玩小学生三八线绝交呢？”

沈归时面无表情地重复刚才的动作。

不知道是不是林野舟的错觉，某一瞬间，他真的看到沈归时不耐烦地拧了拧眉。

他甚至觉得，要不是碍于面子，她可能会直接把自己的校服扔进垃圾桶。

果不其然，他看着沈归时再次拿出一张湿纸巾反复擦手，眼睛都没看自己一下，语气属实也谈不上善良：“脏东西。”

林野舟：“？”

“我有点洁癖。”沈归时上下扫了他一眼，丝毫不遮掩嫌弃的目光，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多大人了，仪表整洁美观不知道吗？”

……

沈归时看着对方递过来的黑色袋子，一时间哑口无言。

他明明知道自己有洁癖，现在还故意让他难堪，多大人了，怎么还这么小心眼。

但想到从昨晚到现在的一些事情，沈归时只能低头认命。

不管哪件事，她好像都不占理。

见她迟迟未动，林野舟明知故问：“是我说错了吗？”

沈归时看着某人得逞笑的嘴脸，心里一股无名火。

德行。

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看她的笑话。

她狠下心接过袋子，余光看向不堪入目的地面，嘴硬道：“对，您没说错，您说的太对了。”

她誓死不降！

反正就是处理管家的黄金，之前又不是没做过，沈归时，忍住，你可以的！

她屏住呼吸，硬着头皮往前走，还没等她靠近，她就停住了。

如果可以重来，她多么希望自己能拉住管家。

天知道沈归时当时从事这一行且第一次捡屎的时候，她做了多久的心理准备。

管家乖乖坐在旁边，吐着舌头看着沈归时的背影，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林野舟上前，它也跟着过去。

沈归时听到管家脖子上的铃铛声，条件反射似的连忙往旁边躲，还没看清楚什么情况，一只大手从自己手里拿走了袋子。

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迅速闪过一道人影，而后就听见一句似笑非笑的声音：

“行了，我来吧。”

**

回到公寓，林野舟把管家扔进浴室给它冲脚，而后拿出它的专用澡盆，顺便还放了几个玩具球让它泡泡澡。

小五听见动静，忙不迭地从房间里出来，两边探头。

沈归时问林野舟要了剪刀，还没进他家门，她就在玄关处弯腰把那截脏了的裤腿剪掉。

眼不见为净，这是最直接的方法。

小五目瞪口呆，走到浴室跟林野舟汇报：“林哥，你请的这个遛狗师有点狠啊，裤子直接剪？”

林野舟思考片刻，把洗管家的任务交给小五，自己对着镜子收拾干净，还不忘回卧室换了套衣服。

“今天是管家的错，裤子多少钱，我转给你。”

沈归时用湿纸巾擦完手，隔着湿纸巾把那截裤腿拿起：“不用了，这玩意儿扔哪儿？”

林野舟把客厅里的垃圾桶推过去：“脏东西都扔这儿吧，回头我下楼一块儿处理了。”

沈归时有点感动。

还得是相处了这么久的前任，刚才在楼下林野舟站出来帮自己时候，沈归时觉得他浑身散发着光。

连带着跟他重逢的那些怨气都消散的一干二净。

算了，沈归时叹气。

世界那么大，他们两个还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重逢这事儿也不算新奇。

更何况当初也确确实实是她自己的问题，是她冷暴力林野舟。

林野舟不恨她都已经谢天谢地了。

思考再三，沈归时偏头，有些不太适应：“那今天……谢谢你啊。”

林野舟轻笑一声：“行，那我接受了，大小姐。”

久违的称呼落在耳边，有些发烫。

沈归时的目光一时不知落在何处，而后她盯着地上的垃圾桶：“时间不早了，管家也正在洗澡，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回去了，那桶垃圾我带下去吧，反正顺路。”

好不容易消散的尴尬劲儿又重新交汇。

林野舟眼神聚焦，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人，似笑非笑道：“那如果我说有事儿呢？”

沈归时抬头，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