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四郎在十字路口停了下来,将包里的物件一一取出,先是一张白布,然后是笔墨纸砚,最后是一个“代写书信”的红纸牌。
将一切收拾停当之后,他就盘膝坐在地上,默默地等生意。
不是逢集的日子,街上虽有人来人往,却稀稀拉拉。
路过的行人,偶尔有人好奇地驻足看一下,还有人问:“你这是卖什么的?”
姜四郎就说:“我是替人代写书信的。”
过了大约有半个时辰,还是没有一个人来光顾。
姜四郎不由得暗暗失望,他没想到,这么大一个镇子,居然没有一个需要写书信的人。
又过了一会,就在他即将绝望,将要收摊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中年妇人,对他说:“小伙子,你可是替人代写书信的?”
姜四郎急忙点了点头:“是的,大嫂,你要写书信?”
妇人说:“我当家的在外头做生意,我想托人稍一封家书给他,你这写一封信,要多少钱?”
“五文钱一封信!”
那妇人便从衣兜里取出五个铜钱,递给了姜四郎:“我说,你写!”
姜四郎便埋头磨墨,根据那妇人的口述,写了起来。
写完之后,稍微晾干了墨迹,姜四郎便将信纸递给妇人,那妇人满意而去。
又等了一会,眼见太阳落山了,姜四郎便收拾摊子,打算回家。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营生,挣了五文钱,心里还是满意的。
一文钱就可以买两块肉沫烧饼,一天挣了十块烧饼,足可以养活两人了。
想到这里,他就来到烧饼店门口,买了两块热乎乎的肉沫葱油烧饼,用油纸包好了,就往家里回了。
这家烧饼店里的烧饼个头特别大,自己吃一块就吃饱了,湘云估计一块都吃不完,今天的晚饭便解决了。
再说湘云。
四郎走后,她便来到跟厨房相连的仓房。
只见这所谓的仓房里,也是空空如也,只有两只布口袋,一袋装着几斤白面,一袋装着约莫二斤黄豆。
看到这情形,湘云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在脑子里暗暗思索着谋生的法子。
娘家虽然吃喝不愁,可是,自己毕竟是出嫁的女儿,已经不能再回娘家伸手要钱了,那样就是在打四郎的脸。
可是,四郎分明家无隔宿之粮。
那点白面,两个人,够吃几天的呢?
湘云又将视线转移到那袋大豆上。
春天了,大豆播种到收获,得几个月,麦子从播种到收获,也得几个月。
这几个月,两口子吃什么?喝什么?
湘云搬了个小马扎,拿了个大碗,一边将饱满的完好的黄豆捡到大碗里,一边回想着她爹陆木匠说过的一句话。
陆木匠说:“咱们乡下人,凡是死守着那几亩田地过活的,都别想衣食无忧!要么做生意买卖,要么有个手艺,那才能安身立命!”
此刻,湘云越想,越觉得她爹的话非常对。
看她们陆家村里的那些庄邻们,杀猪匠也好,泥瓦匠也好,铁匠也好,但凡有个手艺的,就不会让自己的家人挨饿。
那些受冻挨饿的,都是老实巴交脑子不灵光只会在土地上出死力气的人。
没有手艺的话,做买卖也能过上好日子。
自己以后到底能干啥呢?
“娘子!娘子!”四郎推门而入。
只见他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你饿了吧,来,吃肉沫烧饼!”
湘云看了一眼烧饼:“相公,你哪里来的钱买烧饼?”
“我今儿上街摆摊卖字去了,替别人写了一封家书,挣了五文钱。”
湘云叹了口气:“你就是想靠这个法子,来养活我的?”
“怎么?不可以么?”
“可以是可以,可是,你这一摆摊,就是半天,再加上在田地里劳作,相公,你还有功夫去读书么?”
四郎一怔,没有回答她的话。
湘云缓缓道:“我知道你素有大志,你先别去摆摊,我来慢慢想办法,一定会有法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