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离到底是留了下来。
并且此事还惊动了林儒。
小侍刚喂完药,躺在床上的人就醒了。苏子离慢慢坐起身体,双臂环膝,眼瞳黑沉沉的。
上辈子出卖林家也是没有办法啊,都被连累一起下大狱了,他不想办法自救,难道要等死吗?
可是到底是过意不去,林阮云行刑那天苏子离连出现的勇气也没有。
狼狈地逃回到了象州,母亲嫌弃他和刚被抄家的林家沾亲带故,生怕被他连累,回象州没三天就把他嫁了。
嫁的是当地有名的酒鬼纨绔,新婚之夜那纨绔跟八百年没见过男人似的,苏子离是被那纨绔活生生折磨死的。
不过还好老天让他重活了一次,一切都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他知道上辈子发生的所有事情,只要他把这些事告诉林阮云,再加上姑母对他的喜爱,这辈子他一定能牢牢抓住林阮云的心,当上相府的主君。
想到这里,苏子离暗暗攥紧了衣袖。
……
舒云苑内,沈蒲正对镜描眉,哼着不知名的曲子,看起来心情倒是不错的样子。
昨晚虽然妻主没说两句就走了,但是沈蒲还是隐约察觉,她对他态度那细微的转变。
意识到这一点时,就算妻主因为别的男子丢下他,那点酸涩仿佛也淡化了,逐渐被一丝雀跃覆盖。
正想着,沈蒲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脸,露出了一抹笑意。
这时屋门从外面被推开,石绫进了屋子。
“公子……”
犹豫了下,他还是将昨晚林阮云,令苏子离留在相府的这件事告诉了沈蒲。
屋里顿时陷入了沉默。
沈蒲描眉的动作停了下来,脸上的笑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愣了半晌,慢慢垂下了头,松松绾好发丝从他侧脸垂落,好一会儿才他喃喃道:“妻主竟让苏子离留下了?”
石绫见他这个样子,既心疼又无奈。
“公子,你别担心,大人那样的人物,有了公子您,怎么会再看上别人呢?”
沈蒲倏地攥紧了手里的眉笔,用力到指尖微微泛白,心口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又酸又涩。
为什么?
别人或许不知道。可是他重生,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苏子离一直都喜林阮云。
上辈子苏子离仗着林儒的疼爱,就没少跟他作对使绊子。
林儒看不上他的出身,妻主也冷落他,沈蒲无依无靠,为了维持住自己懂事知礼的形象,不知吃了多少暗亏。
而且上辈子这时的林阮云根本没有留在相府,也没有留下苏子离。
心里的那点雀跃,顿时像虚无的泡影,被名为酸涩与委屈的利剑无情戳破。
沈蒲控制不住地恐慌起来。
他不奢求林阮云会爱他。
只怕林阮云爱上别人,这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想到这里,沈蒲红润的唇,瞬间变得惨白失色,就像是鲜花逐渐在枯萎一般。
石绫叹了口气,正想继续宽慰,这时沈蒲忽然抓住石绫的手。
“石绫,妻主在哪儿?”
那双清润的眼睛里布满了不安与脆弱。
“冯玉回来了,大人正在书房听他回话。”
话音一落,石绫甚至看不清沈蒲的动作,便见他匆匆地往门外走去。
……
书房内静悄悄的,一名穿着紫色便服的男子站在书房里,目光痴迷地看着书案前的女子。
只是女子一直专心看着手中的书信,脸上甚至没有什么表情,即便能察觉到对面有如实质的目光,她神情也依然淡淡的。
将书信翻阅完毕,林阮云垂下了眼睛,将书信随手扔到了桌上,纤长的眼睫形成浅浅的阴影,让人看不出情绪来。
玉白的指尖搭在桌面上,不紧不慢地敲击着。
细微的声音落进冯玉耳朵里,有些微微的麻意,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往林阮云的手指那里望去,修长如润玉,没有一处不好看的。
冯玉眼神深了深,暗暗地想,若是这只手落在他身上……
“这是陛下的意思?”
就在冯玉想入非非时,林阮云的声音冷不丁地在寂静的屋子里响起。
冯玉愣了一下,对上林阮云冰凉的目光,瞬间像只被震慑住的犬类,瞬间收回视线,垂下眼睛,气势也弱了几分,恢复了以往表现的那样阴沉冷淡的模样。
“是,陛下听闻大人病倒,甚是关心,只是折子被大人带回来批阅,已有几日了,孙尚书那边催得紧,陛下也是无法,这才写信给大人。”
林阮云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后仰将身体轻轻倚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支起,半撑着脸颊,静静凝视着站在桌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