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多日晴天,忽而到了雁翎设宴这日,绵雨不断。
百里序华将坐席之处设在城北三妙斋。
城北乃都城清雅之地,由座座水上雅亭相连,林中静屋多为斋,往昔文人多在此,或饮酒对诗,或谈天说地,近日专程空出,给雁翎所设宴席腾地儿。
不过往日之人,今儿皆可来,远到城中别国商客,近到北殇闲暇百姓。
枝头小雨,芭蕉近声,百里序华执伞过来,交代下人按她吩咐的去做时,忽而身后多了两道男声。
“没想到咱俩这等游手好闲的人,也能参加王宫宴席。”
“这地方实在清雅,怪不得都说北殇都城乃北殇最清雅之地。”
百里序华寻声转身,看到二人,一人坐在流椅上被身后人推着,听话像是从别处专程来的。
那也是北殇人咯。
百里序华看人走近,亲自问道:“二位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推流椅那人双脚抵住流椅双轮,双手作揖,率先开口,“在下冯颜己,他叫文怀,我们乃幽州人氏,和咱们公主殿下还有景世子都见过的。这不听闻公主殿下设宴,遍邀北殇豪杰,我们正好就在都城附近,便来热闹热闹。”
百里序华见人活拢,正好这会儿时辰尚早,三妙斋也无他人来,便跟人多说了两句,“我听闻幽州城对公主殿下的看法颇有改观,是公主殿下真实不假,也是你二人从中周旋吧。”
不仅平川幽州两座城,就连幽州以回的城中百姓都在慢慢对公主殿下改观,是件好事,单说公主殿下和景世子去过平川幽州城,是不足以让全城百姓刮目相看的,需得一传十十传百的效果才行。
那坐在流椅上的男子,一笑风声,“那日若非公主殿下开导,在下怕是早寻短见去了,我们身为受公主殿下庇护的子民,替公主殿下说话,乃理所应当的,何况殿下十分有趣,这不听闻殿下设宴,便马不停蹄赶来。”
百里序华低眸看了眼坐在流椅上的男子,文质彬彬,腿虽疾,身却韧,“那待会可要多吃些殿下宴请的食物补补二位一路上的艰辛。”
这边话声刚落,冯颜己刚打算回话,身后的马车咕噜声戛然而止,他扭头,马车上下来的人他不认识,但总感觉不是善茬。
为首下来的男子看衣着就不像北殇人,人还没下来呢,眼睛就从上到下扫了他个遍,他记得公主殿下还邀请了各国商客坐席,这衣着是大周商客,那位随之下来的女子,也是如此,随意打量旁人,就是大周的作风?
前段时间大周商客府上的管事身死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一个下人的棺材浩浩荡荡从都城出去,真是奇怪。
北殇人皆知当年先王先王后前去大周借兵被拒之门外,这样的王朝也好意思抬棺材从都城大门出去,依冯颜己看,就该将这具尸身丢出去,喂狗。
啊呸,喂狗也脏了北殇小狗的。
到底北殇当属文人盛,一个两个在心中责骂,面上丝毫平稳,周骞和周宿过来尚早,只看见百里小姐在此,还有两个不知从何而来的乞丐,一袭衣着实在上不得过来坐北殇公主的席面。
除百里序华外的四目相视,雨稍歇,凉风渗,无声有怒,无声有贬,林中树枝有当头一断,砸在小草上,成了压塌小草的稻草。
百里序华也不喜欢大周朝的两位商客,事多的很,不是想求娶北殇公主,就是想将大周管事埋在北殇,怎么,是当她们北殇很好欺负吗,之前的事无人忘怀,北殇的公主别说不外嫁,就算天底下的儿郎只剩下大周人,北殇公主也不必为了繁衍子嗣而委身大周人氏,一群狗东西。
但面上还需和善,毕竟来者是客,毕竟这场宴席就是专程为大周商客所设的,百里序华和善道:“赵公子和赵二小姐里面请。”
这么客气,那坐怀不乱的文怀都想不透,北殇和大周没什么交情,就算往日不借兵无错之有,近日大周商客意图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埋在北殇,就是有意折辱北殇颜面,商客出行,代表大周,也是大周王朝同意的。
泱泱大国,竟产一群狗屎,虚伪奸商,他要是百里小姐,早就一脚将二人踹飞了,还笑迎,明明大周羞辱在先,北殇又何足畏惧。
百里序华嘱托下人将赵氏二人领进去,先好生休息,挪眼才看,依旧站在三妙斋外的二人静和的脸上满是愤恨,她低头吟笑,“你俩刚才做的不错,最起码人前和善。”
冯颜己使劲抖了抖合起的伞上水,并将其放到流椅侧边固定处,“这俩人一看就对北殇另有所图,千万要小心。”说罢,他推着文怀进斋。
百里序华在原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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