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非常简单,是三明治。
中间有熟了的碎肉,鸡蛋,两片面包烘得带了一些金黄,在这班昨天没吃什么的人眼中,这已是一份美味的佳肴。
佣人们上了一杯热饮,颜色深褐,温热带着淡淡的白气向空中升去,白忘惜嗅到了一丝清新的甜味。
那甜味像是身处园林,从青草,从鲜花散发出来的香气,香气绕在鼻间,竟有一种十分舒畅的感觉,可那份舒畅,又夹着其他气味,仿佛本是漂亮的园林中,多了一陀散着恶臭的牛粪。
白忘惜看着那杯热饮看得有些出神,透过那些白气看着深褐色的液体,似是要把它看了个透彻,可那颜色毕竟太深,并不能让他看到底里去。
白忘惜抬眼看着对座的凌月宸,他的眼眉弯弯,刚好与他的视线对上。
他轻柔地拿起了盘中的三明治,察看了一下,嘴角勾起了一记微笑,慢慢地在边上咬了下一口,然后放下,再拿起了那杯冒着白气的热饮,在他的鼻下稍稍一嗅,便在杯沿处抿了一小口,又把杯子放回了杯碟上去,发着轻轻的陶瓷碰撞声。
他身旁的凌智博也是如此,完事后,凌智博又像昨天那样,一言不发地推着凌月宸到了外面去。
凌月宸是第一个动手吃东西的人,其他人看着他仅仅只吃了一口便放下的三明治,不禁把目光落在自己跟前那份早餐上。
“这些东西一定有什么,所以这个瘸子才只咬了一口。”
梁思源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双手互握,正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
伍英耀啧了一声,脸上写满了不耐烦,拿起了三明治,在上面咬了一大口,然后在口中咀嚼,以一种不屑的目光看着梁思源:“昨天那种生肉已经没法吃,一天没有吃东西,今天有三明治,而且还是熟的,为什么不吃?你等着饿死吧你。”
正如他所言,这一屋子的人昨天几乎没有吃过东西,只是大家昨日都看凌家兄弟与白忘惜他们怎样都在那生鸟上啃了一口,才硬着头皮,有样学样地也啃了那么一口。
可那是生肉,而且他们均是成年人,只那么一口根本与没有吃过东西没有任何区别。
今天的盘子上放着的三明治,任谁看了也是饥饿难耐,想马上拿起来整个啃掉。
但,这种拿起来便啃掉的动作,在众人想到莫雪的死亡时,便又变得谨慎起来。
没有人知道这庄园有什么,也没有人知道杀死莫雪的凶手是谁。
要是因为莫雪死了,凶手要以投毒的方式把他们杀死呢?他们只吃了那么一口不就会死掉了吗?
可凌月宸却吃了,而且几乎是毫不犹豫地。
既然吃上一口大概也没什么要命的事情,那就啃下那么一口如何?
伍英耀把啃了一口的三明治放回了盘子中,又像凌月宸那样,拿起旁边的热饮喝了一口。
不喝还好,一喝便让他几乎把里面的东西从口中喷出。
“草,这是什么东西!又腥又臭!”
明明散在空气中的是甜味,可喝下去的时候,却是腥臭难耐。
他正擦拭着嘴角的残液,忽又看见隔了两个位置的白忘惜缓缓地把那热饮喝下,虽然面上难掩苦色,但还是把那口腥臭吞了下去。
他淡淡地看了伍英耀一眼:“我想你,或者你们也察觉到这里的东西,是必须要吃下去的,不然你们也不会准时到达这餐厅来,吃下这种不知是什么的早餐,对吗?”
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不要说伍英耀那一行人,林贤也是别了脸过去,一言不发。
白忘惜轻笑一声:“你们听到了凌先生与我说的话?就在昨日下午我们在门前停下的时候。”
看着那些人的表情,白忘惜倒是确认了这件事,只是那时候林贤还在池边,伍英耀也与自己擦身而过,凌月宸与自己说话的时候,还特意让自己压低身子不让其他人知晓,那又是谁有这般能耐,把他们的对话听了进去,还告诉了这些人?
在他看来,这些人就没有一个是会为大伙着想的人,或许林贤除外,但听到他们的人,一定不是林贤。
事情算是有些明朗,白忘惜的笑意变得寒冷了起来:“既然你们都知道这里的规矩,自然也知道夜不出门这一条,所以我猜,昨夜莫雪在我门前被杀的时候,你们都能听见,只是没有一个人出来察看而已。”
他轻轻抬了抬下巴,目光在这些表情丰富的人脸上扫过:“莫雪为什么明知道夜不出门还要外出?那我猜想,你们都知道这条规则,独独莫雪不知道。”
他的目光变得阴寒,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有人知道了这规则,把这规则告诉了除了莫雪以外的所有人,但为什么不告诉莫雪?
因为,夜里,必须有人死去,只要有人打破规则被规则杀死,那她,便能代替自己死去。
白忘惜握紧了垂于身侧的拳头,心里泛起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白梅,不止两株,而是三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