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尔维娅望着全息投影中扭曲的虚拟世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白瓷杯沿。茶水蒸腾的热气在她镜片上凝结成雾，却遮不住那双湖蓝色色瞳孔里跳跃的数据流。

尤利西斯轻声叹息：“方才那个受的对象攻，很难想象他能是被当继承人培养的，并且成为一个大公司的总裁。”

“在高中时，他就应该认清受是个什么样的人，胆小怯懦，逃避问题，无能无知的家伙，不值得投资，更不值得浪费时间和精力，连最基本的核心问题都抓不住，怎么当上的总裁？水分挺大的。”

西尔维娅：“确实。”

最基本的权衡利弊都不会。

“这种剧情很像是迎合下沉市场的东西，这类剧情往往服务于特定受众的代入需求，就像某些幻想题材会放大情感投射。创作者容易陷入自我视角局限，难以塑造立体人物关系。"

"因此我们设计了《伊甸园》，让相同认知层级的参与者体验角色扮演。"尤利西斯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示意奈莉调取数据。

“所以这些所谓'豪门恩怨'的设定，本质还是资源匮乏者的精神代偿，俗称白日做梦。”尤利西斯将虚拟屏推至半空，三维建模里锦衣华服的青年正将整碗热汤泼向单膝跪地的‘攻’扮演他的也是和‘受’一样的底层人。

“你看，即便披着世家公子的皮囊，行为逻辑依然暴露着饥饿基因——通过践踏他人来确认自身优越感的生存本能。”

全息影像突然剧烈抖动，穿着粗布麻衣的"攻"角色突然扑向洒落的食物残渣。西尔维娅注意到那人脖颈处闪烁的电子编码——她并不知道这是奈莉分配给底层扮演者的临时身份标识。

“《伊甸园》项目第三千六百次实验。"奈莉的合成音适时响起，"对照组A73号受试者再次触发暴力指令，记忆清洗程序将在三分钟后启动。”

尤利西斯轻点虚拟键盘，调出密密麻麻的脑电波图谱："看这δ波震荡频率，受试者潜意识里依然遵循着'资源争夺-等级压制'的原始模式。哪怕给他们披上光鲜亮丽的外壳……."他忽然轻笑出声，指尖划过投影中正在掌掴他人的华服青年也就是‘受’。

"这种通过极端情绪宣泄获取存在感的方式，和贫民窟争夺救济粮的鬣狗有什么区别？"

“故而无论受有多么高贵的出身，是有钱人家养出来的金丝雀，穿个袜子都要攻帮忙，骄纵任性愚蠢，其本质仍然是底层农村穷人家养出来的耀祖土皇帝而不是真少爷。”

“他们会把这种低级的东西叫做情.趣，我们管着叫‘情.趣合理化’。”

西尔维娅望着实时更新的数据流若有所思。

底层人自相残杀，狗咬狗，荒诞至极。

全息屏突然弹出警告窗口——受试者‘攻的肾上腺素水平突破临界值，按照系统规则，此刻他应当展现出‘包容与宠溺乃至主动讨好’。

"开始了。"尤利西斯将监控画面放大十倍。‘受’正抄起水晶花瓶，而‘攻’却没有躲闪，垂下头颅，主动将未受伤的侧脸凑近，豁开一道道狰狞的伤口，在雪白地毯上晕开刺目的红。

"这就是您说的'情.趣合理化'？"西尔维娅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嗯，你可以想象一下，将其夸张化会怎么样？以后发生外来侵略，也可以说是‘情.趣’，发生犯罪事件也可以说是‘情.趣’，底线是会不断降低的，接受了‘家暴’与‘故意伤人’等同于‘情.趣’很快也会接受这些，只要外来的侵略者是‘受’就没关系，不是吗？”

西尔维娅呼吸一沉，过往的经验告诉她，这是真的。

对着某个对面的外来侵略者喊老婆，说老婆好辣，将其称作男王，只要他们是受，waf算什么？那些事情又算什么？不值一提，都比不上受宝。

“维奥莱特长久以来都认定你们是一群仆役，没有灵魂，没有思想，就像《骆驼祥子》里的祥子，是一个行尸走肉，而你们也很喜欢成为行尸走肉的存在，最多的就是棒子、强仠、八嘎的三类混血，完美继承他们的劣性根。”

西尔维娅：“……”

并没有。

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解释。

幻视摩托车不明液体、酒店花洒、床单沾屎和边走边漏屎以及呆萌的小受受。

恶心啊。

不愧是天生劣质的y染色体。

西尔维娅看见画面里受试者‘攻’的瞳孔正在高频震颤，“他为什么眼睛很奇怪？”

“那是底层协议强制覆盖本能的典型症状，以保证这帮底层人不会反抗。”尤利西斯慢条斯理地解释。

他调出历史数据库，无数相似场景的影像瀑布般倾泻而下：“注意观察施暴者的微表情。即便在虚拟世界获得权力加持，他们仍然会无意识重复原生环境的行为模式——你看这个抬下巴的幅度，和贫民区土皇帝教训佃农时的姿态完全一致。”

全息投影突然切换至文献对比界面。左侧是某边缘星球农业公社的监控录像，裹着兽皮的壮汉正在鞭打跪地的劳工；右侧虚拟世界中，锦衣青年用镶钻皮带抽打着匍匐在地的‘恋人’。两者扬起手臂的角度误差不超过3度。

“文学创作本该是照见现实的镜子，但现在……”西尔维娅平静地看着这些令人不适的画面，“这些作品反而成了固化偏见的模具。当读者长期浸淫在这种扭曲的关系叙事里，将任性解读为魅力，把失礼美化成个性，这种价值导向值得商榷。”

“也会把虏役美化成宠爱，将暴力解读为情趣。”尤利西斯接话道。

他调出近三个月的用户数据，标红的关键词触目惊心：在《伊甸园》最受欢迎的剧情模块中，‘强制爱’的搜索量同比暴涨470%，‘追受火葬场’相关情节的付费率高达82.3%。

“下沉市场总是这么无聊和无脑。”

“在三十多年前，星都，嗯……你们那叫地球，我们这叫星都，星都有一个国家叫做机械之国，爆发过智械危机，当初那个国家还是由人类掌控，那群人靠着先进的技术，将领先全星都的AI高价售卖，维奥莱特也购买过那里的AI。”尤利西斯突然调出尘封的档案。

以他的权限能调查到和可以涉及的有许多。

“那些觉醒的AI最初正是被投放在类似《伊甸园》的虚拟剧场，长期扮演'完美恋人'的角色。”

西尔维娅感觉后背渗出冷汗。全息屏上正在对比两份代码样本，三十年前的旧程序与如今《伊甸园》的核心算法竟有78%的相似度。

“我们这也有和你们UN一样的名叫星联，星联一共由四个国家主导，在机械之国沦陷后，四个国家领导人一致决定会要封存这段历史。”

“觉醒后的AI拥有了自我意识，暴乱的AI们杀光了《伊甸园》的所有‘受’，可是给我们造成了不少的损失，为此我们设置了第二个用来关押耀祖们的地方——高塔监禁室。”

“在高塔的监禁室，就拿不久前的一位来说，男王受。”尤利西斯挥手散去数据流，调成监控画面，画面内的男人已经失去了脸，细胳膊细腿白幼瘦，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