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安,夫人。”伊莱莎摁响了黄铜门铃,房东为她开了门,“请问德伯维尔先生在吗?”
布鲁克斯太太打量着不速之客,真是咄咄怪事,大早上的竟然来了两个访客。
她点点头,说:“我上楼去帮你问问,请问你是?”
伊莱莎的声音低沉,说:“你只需要告诉他,是他的一个德国朋友。”
女房东让他进了门厅,关上了门。
在她转身的一瞬间,一只手从她的背后伸出,把浸满□□的纱布死死地按在她脸上。
伊莱莎从长大衣地内侧取下系好的绳索,把布鲁克斯太太的手脚都捆上,打了一个水手结,再蒙上她的眼睛,给嘴里塞满布团。
这个女人身形矮胖,把她拖到洗涤间费了伊莱莎好大一顿功夫。从隔壁的食品室里取出一瓶植物油,再把后厅和前厅的百叶窗都关上,伊莱莎有条不紊地干完这一切,踏上了去二楼的楼梯。
一楼的白色天花板上已经出现了被血染红的猩红痕迹,她感到大脑一阵眩晕。伊莱莎当然不晕血,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有发烧。
这是一种警告,她以一种先验的思想领悟到了。
按下复古的青铜门把手,她冲进了房间。德伯维尔就坐在餐椅上,胸口汩汩淌着血。伊莱莎从床上扯下羽毛被和床单,扔到地毯上,把一大滩血吸附掉,避免它们再往天花板渗透。
她探了一下德伯维尔的鼻息,确认他已经死了。从椅子上搬下这具高大的尸体费了她不少功夫,座钟显示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
不知道苔丝上了火车没有。
伊莱莎有片刻的分神,她很快回过头,专心干毁尸灭迹的事。
她感到自己的体力越发不支,头也变得开始变得昏沉,打开苔丝的衣柜,她翻出了一套配色淡雅装饰低调的女袍。
一边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扔到德伯维尔尸体的身边,一边换上女装,最后她扯下头上的假发,把这一堆东西摆放在一起,留出了一点间隙,取出自己藏在大衣里的松节油,浇到尸体和衣物上面。
屋内的桌椅、沙发、衣柜之类的家具都被她用从食品室拿到的植物油淋了一遍,她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涨,好像所有的油不是浇到了地上,而是灌进了她的脑子里。
快速流失的体力让她的动作变得缓慢,她看了下时间,十五分钟也过去了。
她痛得发抖,擦了好几次火柴都熄灭了。伊莱莎实在没有办法,走到壁炉前,从里面铲出了一块炭火。
哐当——
仿佛有人掀开她的头盖骨,往里面重重地敲打了一下。伊莱莎痛得晕了过去,火钳跌落在地上。
五分钟、十分钟,还是一个世纪?
醒过来之后,时间线并没有去往一百多年之后,而是过去了十分钟。
她看到自己旁边的地摊上有一滩呕吐的痕迹,大概是她痛得受不了吐出来的。
伊莱莎费劲儿地爬起来,比起害怕或者后悔,她感到更多的是愤怒。
凭什么,凭什么她什么都不能做,凭什么苔丝要为德伯维尔陪葬?
再次从壁炉里取了火,这次的惩罚换了个花样,她感觉有一根绳子把她吊起来,气管被挤压,喉咙冒出一股腥甜,她脚步轻飘飘的,仿佛离开了地面。
实际上她的步子很慢,像是灌了铅。
她费力地把小铲子一样,一丁点火星儿也能点燃这一切。
一切都阻止不了她了,惩罚很快改成诱惑和恐吓,一个诱人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吐着蛇信子,苔丝并不是她的血缘亲人,她为什么要为了她白白受苦,甚至被关进监狱、送上绞刑架?
监狱,或者说是地狱的恐怖景象在她脑海里一幕幕浮现,伊莱莎不想搭理它。
去他的——
她都吃了这么多苦头,要是在最后一步放弃了,那才是自讨苦吃。
趁现在还能行动,她看到德伯维尔的尸体和身上覆盖的衣服都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把他的躯壳烧得变了形。这点温度不足以烧到碳化,但是当代的法医技术也不需要这么费劲力气地去对付。
伊莱莎擦燃火柴,扔到窗帘上,这间房屋很快被火焰吞噬。
她几乎是滚下了楼梯,打开洗涤间的水龙头,再从后门钻出去,走到铺满碎石的一条小径,从花园爬到隔壁空屋的后院,再转到一条小巷子。
等她从小巷子出来时,苍鹭居正在她视线的下方,从高处看过去,二楼的火烧得厉害极了,但是火势还没蔓延到一楼。
一楼的房门已经被撞开,围观的人群看到布鲁克斯太太被抬出来,发出惊讶的嘘声,教区的救火车以极满的速度开过来,负责人大声地喊着,让挤满在路上看热闹的人群让开。
作为另一个跟姐夫同居的叛逆象征,重点是活着的象征,她感觉自己的状态好多了,大概从痛不欲生恢复到了40度高烧的程度。
伊莱莎摸了下脸,确认□□是健康的,一切只作用于灵魂这种抽象的概念。
她手指发软地整理好头发,掸掉身上的炭灰,依据提前踩好点的经历,脚步虚浮地走到最近的一家出租马车点,像一个病恹恹的淑女一样,让车夫把她送到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