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周瑜看着在自己书房像个猴似的上蹿下跳的人,书房没放什么东西,他懒得和对方再进行口舌之争,便任由他翻动了。
想起外面对他们不和的传闻,他沉吟片刻,让人把张昭引去前厅等候,自己收拾收拾稍后就到。
宁长安会到他府上,是打着请教的名头。
主公突然收到一封信,信上之人自称是孙策的旧友,因事绊脚没能赶上丧仪,如今事已解决启程吴郡,只想祭拜不便打扰,特写信告之。
一则涉及孙策都不是小事,二来兄长的旧友孙权几乎都相识,来了个没听过的,还躲躲藏藏,谁知道是否只是祭拜,还是借祭拜的名头做刺探之事,江东如今局势复杂,不能让人趁虚而入。
各种猜想颇多,若不是那些阴谋论,但凡聪明人又怎么会找这么个漏洞百出的借口。
主公烦心是下属无能,宁长安主动请缨去探查,谁料到领了命转头就跑来周瑜府上闹腾。
不大不小的事,在他手上就跟玩乐似的,没见多上心。
周瑜看不惯宁长安,多有口角和摩擦,众人因此以为他极为厌恶宁长安,实则不然。
他的不喜源于宁长安身上的不可控与未知,一个完美无缺的背景就是最大的问题,对主公的忠心,对他的善意,没有由头。
忠心也罢了,为了一席之地付出忠心情有可原,但对他的善意无处可寻。
宁长安每次的招惹和挑衅,总能精准地挑起周瑜气定神闲外的一丝躁动,这么多年,除了曾经的孙策,只有他有这本事。
偏偏奇怪的是,周瑜没从中感受到任何的恶意,并且,这种善意就像是巍峨的山,不声不响,却沉重深刻。
周瑜谈不上厌恶,也算不得喜欢,对方的厚脸皮的境界几乎是刀枪不入。
“你到底来干嘛?”周瑜问。
“我吗?”宁长安笑,翻弄他的柜子,总算是等对方开了口,他缓缓道,“我想见识见识主公给你的那把剑。”
铮——
茶杯与杯碟相碰的声音入了耳。
周瑜的脸色暗了下来,他直视站着的宁长安。
歪歪斜斜的站姿,玩世不恭的脸,上挑的眼尾是散漫风流,没有个靠谱的样子。
那把剑是孙策的遗物,留给周瑜的遗物,象征着信任、交替、传达,也是他们多年情感最后的牵挂。
周瑜在孙策死后从未主动提及他,有些人鲜活得就像一道永不会愈合的伤疤,包扎着看不见,刻意不去想不去感受,可一旦撕开包扎,血淋淋的刺痛就密密麻麻前赴后继地涌现上来,蔓延到五脏六腑,将人从外到内,连同骨血一起啃噬殆尽,艰难的喘息中,过往种种又变成利刃再次伤害。
连泪都留不下来,连声都哭不出来。
半晌后,宁长安站在门外,他被赶出来了。
收回目光上了自己的马车,他掀开帘子,没见到周瑜,孙策还是不能碰的禁区,他开口道,“走吧。”
夏日天亮得早,白锦身体格外惫懒,她撑着身体起来,淅沥的雨声告诉了答案。
孙策下葬的地方已经知道,有人打点妥当,她来这三天,准备今日就去。
桌上摆满的书简上是孙策的生平,白锦换了衣服,手一挥,和等待在门口的赵云一起出发。
大开的门,视线望进去,桌上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