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王夫人带着儿子回娘家给大哥王子腾贺寿。一行人刚出了东角门就被旁边蹿出来的贾琏给拦着了路,只见他对着王夫人又是作揖又是拱身,央求着一道去王家。
王夫人还能不知晓他的心思,就笑道:“你去可以,只是不能再跟凤姐儿两个拌嘴斗气。”
贾琏挠了挠耳朵,心虚笑道:“婶子放心,我这回就是去跟她赔礼道歉的。”
王夫人笑笑,这俩冤家凑一块儿就闹,偏就喜欢凑一块。
“随你大哥哥的车。”
“哎。”
就这般王夫人抱着宝玉坐了辆翠盖珠缨八宝车,贾珠带着贾琏坐了朱轮华盖车,又有各房丫头小厮婆子按等级大小或挤青布蓬盖车,或挤平板小车,一路叽叽呱呱,说笑不断。
时云知晓李清是宝玉奶嬷嬷的女儿,就刻意让她们母女同乘。
倒是李嬷嬷不曾想女儿入府没几日,竟得主子这般器重,还带她去王府吃席。只喜得李嬷嬷搂着女儿好一通揉搓,得意洋洋道:“都是随了娘的好。”
“娘,哥哥怎么样?”
“快别提你哥那不成器的玩意了,全随了你爹的孬。有娘护着教着,他竟连茗烟那个小崽子都比不过。”
“我看你哥这辈子是没多大出息了,顶了天同你爹一样当个小庄头。”
“好好的一张嘴全是摆设,哪里比得了茗烟。”
“娘,哥哥老实忠厚,自然有他的好处。再一个,哥哥识字,等以后宝玉上了学,好处自然就能显出来。”
她哥哥性子虽闷了些,可一想着原著宝玉那些乱七八糟的情事,私心里觉得这样也挺好。
“行了,且不提你哥。倒是说说你,怎么也跟着来了?”
李清就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说了,李嬷嬷笑道:“这么看,你爹当年也算办了桩好事。”
李清笑笑,爹爹本就很好,对她和哥哥一样器重爱护。当初学识字,是爹爹抱着她一笔一笔教的,后来大些了,还花钱送她和哥哥去镇上私塾念了两年学。
母女俩人正说在兴头,就感觉车身微微一晃,马车缓缓停住了。
两人踩着木凳下了车,快步走到前面伺候自家主子。
李清朝四周看了看,只见整条街都铺着青石长砖,也不知是如何打磨的,十分平整。
一行人未进正门,而是西行从角门入。王夫人的嫂子早已安排了轿子,待至垂花门,又有七八个衣着体面的婆子簇拥过来搀扶着王夫人等人下了轿。
因是散生,王家并未大宴宾客,只是邀请至亲回来热闹热闹,更甚者王子腾本人还在兵部当差。
那厢贾琏见了王熙凤,心思早也飞她身上去了。只是如今年岁大了,不好跟少时那般胡来,左思右想不知如何是好时,就见贾宝玉喜笑着冲到王熙凤身边就要讨胭脂吃。
贾琏急冲冲过去,一把捂住贾宝玉的嘴,笑道:“你凤姐姐的胭脂太辣了,不好吃。”
贾宝玉纳闷道:“琏二哥,你怎么晓得的?你吃过?”
这话一出,可将贾琏和王熙凤都闹了个大红脸。
王熙凤见贾琏痴呆呆冲自己笑,忍不住柳眉一蹙,粉面含嗔,拿帕子捂着脸背过身去,想离开,偏又舍不得。
王子腾夫人石氏瞧着了,就与大姑子来了个眉眼官司,而后小声笑道:“真正是长大了,瞧瞧,晓得羞了。”
说罢,石氏就让孩子们自去玩乐,很不必拘束在这儿。
一下子王熙凤,贾琏,王仁等人都乐匆匆跑开了。宝玉跟不上趟,急得跺脚叹气,贾珠笑着抱着他也跟了过去。
李清等人一路跟从,所过穿廊拱门并无过多装饰,花园处亦没有种植些名贵花草,而是种了一排排高大粗壮的松柏,其主杆上还挂了一排排箭靶,再两旁是兵器架,刀枪剑斧一应俱全,再往前又有河水假山,也不似荣国府那般自然秀美,而是透漏着一股子武将独有的粗犷之气,山山水水仿佛都与排兵布阵有关。
而花园隔壁就是马厩,时不时能听着马匹嘶鸣声。
若只看这些怕是摸不出王家的富贵来,得过了这练武场般的花园,再往东走进入会客厅,方能从门楣雕刻,陈设摆件中看出些门道来。
可惜上辈子生于小康之家的李清是不懂这些顶级奢华的,她此时正一脸木然地看着贾宝玉吃胭脂。
说实在话,但凡宝玉大些,王家丫头都能喊声登徒子了。
好在贾珠还算正常,见弟弟又贴着丫鬟的唇脸亲亲舔舔,厉声呵斥了两句。
贾琏笑道:“大哥哥,宝玉还是个孩子,不妨事的。”
“既然断了奶,那就不是孩子了。你也饱读诗书,男女之防也不懂吗?宝玉,你若再如此放肆,我必秉了父亲,让他来教教你。”
贾珠一怒,王仁他们顿觉无趣了。不是一路人,自然就玩不到一块去。
本来王仁还想带他们看着稀奇,如今也没了兴致,心里则想着贾珠去了国子监,倒是装的人模狗样了,他就不信了,他还能是个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