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李响受了些小伤,愣是被李嬷嬷嚷嚷成重伤,说他差点去了半条命。如今伤好了后,王夫人感念他人忠心,将他升为外院二等管事,算是半步脚跨入了荣国府核心集团。不过纵是周瑞也不愿意分权给李响,最后搅和半天,将郊外铁槛寺每月的僧道粮香油供奉等事给了他。
此外他原先管的铺子仍由他统管着。
但府内其他采办管理事宜,周瑞林之孝等人都紧紧攥手里,一点不肯让出来。
好在李响本身也不是好权之人,大管事如此安排,他就好脾气地应了。大抵周瑞有些不好意思,就安抚他道:“你先安心把这些事情管理好了,后面有了好差事,我头一个想到你。”
李响道谢,并表示信任周瑞做的任何安排。回头李嬷嬷晓得了,也摩拳擦掌,恨不得李响立即能捞些油水回来。
李响任李婆婆各种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胡言乱语,只笑着点头附和。因他脾气好,做事细致周全,很快就跟铁槛寺上下交好了关系。李清要的四种砧木也是寺里老道帮着提供的线索。
这日李清休息回家,就见着院里的四种砧木生机勃勃,枝态优美。这样具有野性美的枝态,正是权贵文人推崇的“天然去雕饰”。
“爹爹,这款山木香的枝形真美,是天然形成的么?”
“嗯,爹爹听了张老道的话去伏虎山上挖的。”
李清欢喜,当日就与李响一道进行月季嫁接。这个时候没有塑料薄膜,就用稻草绑着,而后用黄泥封口。李嬷嬷瞅了两眼看不明白,只乐呵呵笑道:“我只管做做发财梦了。”
李响笑笑没说话,而是对着李清道:“前些日子寺里来了一僧一道,一个跛脚,一个癞头,浑身的伤,问他们遭遇了什么也都说不清楚。”
“只是爹爹有一回凑巧听了半截话,竟然跟府里林姑爷有关。”
“如今你在表小姐身边伺候,万事得小心些。后日外出踏青更得时刻注意了。我听那僧道的意思,竟是有报复的念头。”
“爹真怕殃及池鱼。”
他们做奴才的,福不一定多享,可若遇着祸事,铁定是要跟着受灾的。
李清其实不清楚南边发生的事情,可僧道浑身是伤,只怕事情就不简单了。她想了想,次日当差时寻着机会将事情跟贾敏说了,贾敏面色一变,强撑着体面道:“好孩子,难为你还记得之前的事情。”说着浑浑噩噩地从手上撸了个金镯子给李清,挥手让她退下。
李清一走,贾敏立刻让婆子联系了在林府候着的管事,命他即刻去应天看看林如海的情况。
那僧道既然逃开了如海的管制,莫不是如海那儿生出了状况?
是夜 铁槛寺
那僧道好不容易喘了口气,皆恨声道:“待寻了王爷,有那林如海好看。”
“听讲荣国府的姑娘明日要出门踏青,咱们不若先寻个机会出口恶气?他不是最在乎女儿么,咱们就将他女儿拐了卖得远远的,让他们此生不复再见。”
“不可,明日荣国府的姑娘也出门。你来路上没听人说么,他们当家太太的粮食铺子被人砸了,就将京城闹得人仰马翻。若是丢个人,那还不得挖地三尺?咱们的任务是尽快找着王爷,将南边的事情说了,万万不可节外生枝。”
“不成,我遭了这样的罪,若是不出口恶气,此生怕是都不得过了。我一定要亲手报了仇。”
俩人争辩时,殊不知有迷香入了内室,待两人察觉出来却是为时已晚。很快僧道二人被塞入麻袋扛着出了城,而后塞进马车暗箱里随着林府管事再次回了应天。
......
这日天大晴,风不甚大,但暖暖的。荣国府各院管事天不亮就开始安排车马行囊,李响等一部分管事提前去郊外检查各处落脚地。李清扶着林黛玉上了车,并委婉地将贾宝玉拦在了外面。
贾宝玉可怜巴巴地瞅了眼林黛玉,想要对着贾母撒娇撒泼,就见贾敏一个冷眼扫过来,还道:“宝玉,你若是不听话,就回去跟先生上课。”
贾敏向贾政告了几回状,贾宝玉吃了好几回苦头,可不敢不听姑妈的话。只是他心里仍是不痛快,又怨恨李清几次三番挡在他和林妹妹跟前,故而对着李清小腿就是一脚。李清一个不察,直接跪跌在地上。
李嬷嬷心疼地“嗷”了一声,林黛玉贾敏等几位主子也急急凑了过来,王夫人心疼道:“可怜的孩子。”
李嬷嬷一项不灵光的脑袋却瞬间感受到了王夫人言语里的不真诚,她垂眸看着女儿的小腿,努力将眸中湿意眨巴掉,对着王夫人道:“没事没事,宝玉也是架势唬人,其实不碍的。”又说“宝玉从小就善良,连句重话都不舍得对丫头说,今日也就是唬唬人。也怪我家丫头愚笨没眼色。”
王夫人听李嬷嬷这般说,脸色变得好看多了,笑道:“可不就是,小孩子打打闹闹当不得什么。”
因要赶去踏青,王夫人就命各院的仆从扶着主子赶快上了马车。贾敏想要发泄,又被贾母及时拦了下来,她道:“姑娘们盼了这么久的踏青,可别因小事败了性子。”
李嬷嬷听了更不敢多言了。
贾宝玉龟缩在了贾母的马车上,林黛玉却是掀开帘子斥责道:“孔子云:不迁怒,不贰过。”“孟子也曾说,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表哥此番行径,实在与仁者无关,简直无礼至极。黛玉不屑与不仁无礼者为伍。”
说罢林黛玉扶着李清上了马车,而后掀开李清的裤腿一看,竟见李清小腿处破了块皮,由此可见贾宝玉刚才是一点没收着力气,完全是拿李清泄愤的。
“好姐姐,都怪我连累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