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男孩会说“没事”,或者“我自己来就行”。
却没想到,被刀砍了都不说疼的人,在冲洗伤口的时候,居然会求助别人。
这么一想,还觉得自己有些价值,没有添太大的麻烦。
算了吧!
杨乐微赶忙打消自己这个念头。
要不是这人好心,他能找到闹事儿的杨正吗?要不是这人帮他挡了一刀,他现在能好好的站在他面前说话吗?
说不定已经赶赴下一个世界了。
杨乐微倒抽一口凉气,捋起袖子抓着他的手伸到了水龙头下面,拧到最凉的一面放了会儿水,这才仔细的把伤口附近的脏污清理掉,看清了本身的狰狞恐怖。
“嘶”
男孩儿倒抽了一口凉气。
杨乐微抬眼看向他,关心道:“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只不过有点不适应。”
杨乐微:“那就好,对了,今天真的感谢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住,一会儿我给你送回去。”
男孩儿闻声,手忽然松了力道,轻声道:“我叫...齐岸,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我自己回去就好。”
看起来是个不愿意透露自己身份的人,杨乐微想着。
不过也正常,自己这副模样,看着就像是个混子,齐岸...估计也怕和他扯上关系吧。
杨乐微点点头,看着伤口差不多了,便把水龙头关上,把人带到了这间屋子里唯一一个简陋,但还算干净的病床上坐下。
他自己则是抽了一个有些生锈的四角椅,坐在了齐岸面前。
齐岸看着他娴熟地从医药箱里拿出碘伏,就要递到自己手边的时候,又装模作样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哦对,碘伏也是消毒杀菌的,估计也会疼。”杨乐微说道,把手抽了回来。
本想着自己不能太得寸进尺,这会儿见状,继续说道:“我帮你包扎了吧,不过我这人不是很讲究,轻轻姐又不在,估计包的不太好看,你...将就一下。”
他忐忑抬起头,看着齐岸的眼睛,寻求答案,却不想,那人居然微微眯了眯眼睛,笑了起来。
“好,谢谢哥。”
杨乐微点点头,很少有人同他这般笑过,记忆里,还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小屁孩儿。
奇怪为什么他的脸忽然有些闷得发热,也许是医务室的窗户还是太小,进来的都是热气,所以让人有些喘不上来气吧。
他想道,把碘伏轻轻地涂在齐岸手上,最后又包扎了一个绷带上去。
总得美观一点儿吧...
杨乐微想着。
于是,一个隐隐丑陋,又有些残缺的蝴蝶结,出现在了齐岸的手心里。
“噗。”
似乎包扎本人也觉得有些滑稽,和平静地“任人宰割”的男孩对视的片刻,两个人都笑出了声。
“你理解一下,我平时不伤这儿,而且懒得处理。”
齐岸这小孩儿乖巧,点点头道:“嗯,所以哥平时总是受伤吗?”
杨乐微听着这略带关心的话,却并没有觉得突兀,思索道:“你也看到了,像我这样的人,很难不受伤吧。”
“哥说的太严重了,以后会有人对你很好的。”齐岸轻声道。
“是吗?”杨乐微问,“算了吧,没有人会愿意往淤泥里看,也没有人会在意脚下的蚂蚁。”
“蚂蚁?”
齐岸的语速很慢,两个字一起说的时候,更显得疑问和不解。
杨乐微平时便是个好为人师的人,解释道:“一种比喻嘛,没有人在意的,生来卑微渺小的东西,注定是要被大象蔑视的。”
“蚂蚁和大象的故事听过没有?”
齐岸勾了勾嘴角,点点头:“听过,后来蚂蚁把大象绊倒了。”
杨乐微一怔,笑道:“你这人,我说的不是那个故事,是蚂蚁被踩...”
“算了,”他无奈摇了摇头,道:“你这人还挺会说话的,如果要不是今天这事儿,我还真想和你做个朋友。”
齐岸的笑意更深了些,长睫遮住眼睑,道:“我也想和哥成为朋友。”
杨乐微的手指又是一顿,和他对视,认真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认识你一下,可以要个微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