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那话太冒失了”,待脚步声越来越远,桃华才轻声说了句,“逞一时口舌之快,到最后吃亏的还得是你自己。”
莲心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我也知道要尊敬长辈,不过之前道理讲也讲不通,她总是逼我给人下毒,我这不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嘛!”
走出几步后,桃华放缓脚步,目光中多了几分担忧。
“怕是从现在开始,陆夫人已经把你当作了敌人,想要除掉的除了大公子,还会再多上一个你。”
不用她提醒,莲心也已经想到了这一层,但没打过几过交道,突然从她口中听到,还是觉得有几分惊喜,便笑着问。
“姑娘怎的今日如此有心,还特意说出来提醒我了?”
“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没成想桃华认真思索了一下,有些困惑地摇了摇头,“或许就是觉着你莫名亲切,像我家中的小妹吧。”
这倒是个意料之外的回答。
莲心原本以为她会闭口不谈,然后神情淡淡的拂袖而去,见她这般诚恳的回答,有些措手不及地怔了一瞬。
她的小表情刚好被瞄过来的桃华捕捉,敛去了那丝若有若无的柔情,又恢复了冷若冰霜的模样,“怎么,觉着像我妹妹委屈你了?”
委屈?自然是不委屈的,恰相反,她感觉到了莫大的喜悦。
“怎么会”,莲心赶忙摇了摇头,郑重的福了一礼,“我是家中长女,虽然有个堂姐但也早已失散多年,如今若能有你做姐姐,我乐都乐不过来呢!”
莲心的身世从来不是秘密,与一般人的怜悯之情不同,桃华在同情之余,更多的还是对她胆识武艺的欣赏,也赶忙俯身回了一礼。
“你是少夫人我是丫鬟,彼此关照便是,行礼便是折煞我了”,桃华抿了抿唇,身子却不自觉往过靠了靠,两人间只有半步的距离。
“我在江洲也有不少熟人,不知可否说下你堂姐名讳?我这边托人帮忙找找,往后无论如何也好一家人有个照应。”
其实这些日子莲心也没少托镖局的熟人帮忙去找,可无论是手臂有刺青的少女,还是她的堂姐莲见,都像人间蒸发一般,没有半点存在的痕迹。
走南闯北的镖师都未能见过,其他人找到的希望恐怕更加渺茫。
可毕竟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莲心微微犹豫了一瞬,便点了点头。
“那就有劳桃华姐多费心了,我堂姐名唤苏莲见,应当算是江洲本地人。年幼时因家中变故在福州我爹娘身边呆过一段,后来被娘家叔伯接走,便再也没了联系。”
其实这话她只说了一半,关于陆时礼讲的与莲见在陆府相处的几年经历,她没有提及,自然也没有说在屠城之前目睹母亲与她短暂会面之事。
前者不说,是因为毕竟没有亲眼所见,无法确定那少女就是莲见本人,而不是有人冒名顶替。
后者也没提,一方面同样有无法断定本人的原因,另一方面莲心也留了一手。
虽然觉得桃华莫名亲切,而且彼此的关心也不像装的。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多留个心眼总归没有坏处。
再说找人主要看外貌姓名,这些事说与不说,对于结果也没有多少影响。
“莲见……”,桃华喃喃重复了两遍,才施施然凝回目光,继续问道,“可有什么典型的特征?”
“典型的特征吗?我也只是在很小的时候见过她几面,当真是没有什么印象了……”
而素来清冷寡言的桃华却一反常态,对于低头回忆的莲心十分有耐心,言语间时不时会有轻声的鼓励与安慰。
或者说,在听到“莲见”这两个字后,桃华就有些不对劲。
那种感觉莲心说不出来,反正就是怪怪的,感觉像犯错误后对子女循循善诱的父母。
表面看起来是鼓励畅所欲言,其实想要听的内容,早已在他们心中有了大致的答案。
不过就是想要从你的口,再确认一遍罢了。
“应当没有什么具体的特征,不过在我的印象里,大人们都说我和她长得很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啪”,桃华脚下一绊,差点从最后一级台阶上摔下,幸好身侧的莲心眼疾手快,将她稳稳拉住,这才免去皮肉之苦。
好半天,苍白着一张脸的桃华才如梦初醒,若有所思地凝望着莲心的双眼。
声音很轻,似是在小心地问,又像是单纯在喃喃自语。
“原来……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