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京城府衙内的捕快就全部出动,将朱雀街围了个水泄不通。
要说那伙贼人也甚是猖狂,竟然敢对江洲左布政使家的长媳下手,因着陆时礼亲自前去报案,县太爷也没办法再找借口拖延。
事情闹得太大,别说乌纱帽保不住,都有可能会掉脑袋,所以他左右一想,干脆将捕快全部派出,不管能不能捕获,但态度是一定要给出来的。
“哎,要不说连阎王都要看身份收人呢,人家陆家少夫人就能捡回来一条命,咱们可赶不上这种好运道!”
“就是,真是可怜韩老汉家的小孙女了,那么小就……”
“这光找到的尸首就有十来个,还有那么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呢,哎呦,真是造孽啊!”
……
经过朱雀街大门时,来来往往的行人大多都会驻足一会,七嘴八舌地议论几句,最后无不都是摇头叹气,牵紧了自家的孩童。
在一种人群的外围,立着两个浑身上下直往下掉土渣的人,但因着这几日风沙较大,所以也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其中一个右手缠着草条的自然就是莲心,而旁边抱臂饶有兴致听着人们议论纷纷的,正是跟了她一路的齐绍宁。
说着说着,话题就从害人无数的噬野教,偏离到了对大曜今年粮食收成的预测,按他们的想法,这些坏事都是因为含在粮食收成少。
往年五谷丰登的时候就国泰民安,现在吃不饱饭那些歪门邪道就开始冒了头,所以他们话题说来说去,总是绕不过粮食收成。
“你目的应该已经达到了,就别跟着我了”,莲心直直看了街道里来来回回探查的捕快一会,头也不回地边走边说。
身后的齐绍宁先是一怔,随即莞尔一笑,迈开步子三两下又跟了上去,笑着问。
“苏小姐这话我就听不懂了,在下好心好意出手相助,你不感谢就罢了,怎的还说我别有用心呢?”
往外走出一里,又是一条小吃街,路过一家肉包铺子时,莲心猛地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他。
“世间之事从来都是有来有往,你救我并帮我正骨,想要什么还请言明。就像我买包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样,钱货两清之后彼此各奔东西。”
说罢她也没有急等齐绍宁回应,自顾自从袖口取出十文钱递给小贩,买了六个圆滚滚的肉包子,分出三个给自己。
“喏,先垫垫肚子”,见他没有要收的意思,莲心一扬手将装着包子的油纸袋扔到他怀里。
“放心,这个不算在谢礼中,你可以边吃边想,能帮忙的我一定不推辞。”
路边铜铃阵阵,席卷而来的烟尘中一前一后飞驰过两道良驹,饶是因长途跋涉浑身沾染了不少沙土,但马首仍旧昂扬向上,就连脖颈处那乌黑的鬃毛也乌黑油亮,在日光下泛起光彩。
“不简单啊……”
“不简单?”齐绍宁脚步一顿,饶有兴致地抬头看着莲心半边皎白的侧脸,“是说那马,还是说人?”
其实他这么问也不全是试探,这两年各方势力皆是跃跃欲试,不仅大曜内部分帮结派互相分裂,除了东倭之外,不少貌似臣服的小国也各自有着盘算。
别的地方尚且不提,这两年有不少只听过名字的小国派出一批批的使臣和商队,假托交换物资的名号,实则确是干的“间谍”的勾当,从各方面打探大曜国情的虚实。
一个方寸之地的小国不足为据,可若是十个,甚至百个,就很难评判胜败了,想到这里,莲心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都有”,她的视线投向略显清冷的铺子,看着眼前不断经过的行色匆匆的人群,“你没发现这段时间想要趁火打劫的人越来越多了吗?”
听她这么一说,齐绍宁也有几分认真地看起隐没在大曜平民中的异国人,不仅看,还抬起右手,用食指一边点一边说。
“金发碧眼,胡人;腰带长刀,倭人;卷发狼袍,突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