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侠肝义胆不顶饥肠辘辘,林妍愁眉苦脸地揉着咕噜噜响的肚子,不耐烦地祈祷这群纨绔赶快散去,不想这几位纨绔更不耐烦,其中一个出声道,“一只蚂蚁也配污了皇子的鞋子?打算躲到什么时候?还不快滚过来给三皇子擦鞋。”
躲在角落的林妍吓的心跳漏了一拍,直到又听见道温和好听的声音传来,才明白这些人另有所指。
“草民楚奕,见过三皇子。”
林妍闻声望去,发现阴影里走出了个白衣少年。只见他步伐沉稳,站定了躬身一礼,端端正正的,丝毫没有被讽刺嘲笑的尴尬局促,淡定从容,温润如玉。
芝兰玉树,皓月皎皎,虽处变而不惊,纵承辱而泰然,这才是几百年的大世家里沉淀出的贵公子风度华仪。只看一个背影,林妍脑子里就冒出了这么个念头。
那被称作“三皇子”的少年睨他一眼,不阴不阳地问道,“听说你楚四少爷才比穆青,你来说说,这蚂蚁,怎么就踩不死呢?”
“回三殿下,上天有好生之德,皇上隆恩,泽被万物,一只蚂蚁,侥幸不死。”
声音恭敬有礼,不卑不亢,楚奕答得坦然。
“呵呵,好一个皇上隆恩,楚四少爷果然不负才名。”三皇子突然冷笑,倏而怒色道,“本皇子,也让你沐浴沐浴我对叛国贼的恩德!”
正巧有小二端着前厅撤下的剩菜低头走过,三皇子叫住,端起一盅没怎么动过的山珍煨乌鸡就冲楚奕浇了下去。
一锅冒着热气的鸡汤当头淋下,油亮的汤汁滴答滴答像水帘一样顺着他头发、脸颊、衣服流淌,菌菇和鸡肉挂在肩头身前,狼狈不堪。
躲在角落里的林妍心头一紧,直觉那少年受此大辱定会发怒,然而出乎意料的,却见他又是躬身一揖,道——
“草民,谢三皇子赐膳。”
听见温润谦和与前几句无二的声音,林妍目瞪口呆。这也能忍?啧,若换作魏哥或是疤哥,早得抄家伙干架了。
泥人儿似的任捶扁揉圆,真是八竿子打不出个屁。一众纨绔子弟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没甚意思,嘟嘟囔囔又嘲笑几句,走了。
只剩被淋了一身鸡汤的少年独自站在院子里,狼狈的样子竟叫林妍起了几分可怜的心思。魏哥说江湖人讲究祸不及妻女,纵有父债子偿的说法,可那楚仆射叛国的事情过去几十年,好几代人,同眼前这个小公子有什么干系?这般想来,方才那群人,也太过分了!
侠义心肠的小姑娘,瞅瞅四下无甚旁人,几步走出角落,远远地出声问,“你……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