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都是楚氏,弄权密谋,要颠覆皇权的楚氏!
楚奕只当林妍是摔疼了,扫开压在林妍身上的书册,“咱们先上去,来,我抱你。”
林妍却一避,下意识地躲开。
“怎么了?疼吗?”
林妍回了神,她垂下眼眸,收了收胳膊,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我……”林妍脑子木木地,睫毛颤了颤,给楚奕编出一套说辞,“我蹲了会儿,站起来就头晕,然后……对不起把这里……”
“没事,我来收拾。”楚奕道,“你大概是饿了,先上去吃些东西,我吩咐人去请女医来。”
林妍出来已是四更天,早过了宵禁的时间,索性便在楚府留宿一晚。第二天早晨在院子里看见了陈景和汪尔,俩人见她留宿先是惊诧不已,随后挤眉弄眼了一通,又贼兮兮跑去问楚奕。楚奕一个眼神把他俩冻回来,林妍看他俩探头探脑的,也懒得不想理会了。若是放在以前……林妍想起来在清平山吵吵闹闹的日子,虽说清苦,却乐得其中。
林妍心下苦笑,倒是还要感谢这么多年他的培养,哪怕心里早已一团乱麻,面儿上竟能若无其事,不叫人看出分毫端倪。
年轻的姑娘连着几天睡不着觉,夹在楚奕与对林曦的承诺和愧疚之间,不知该如何取舍。
这一日,林妍深夜里又做了噩梦。
她梦到了林曦。
天是白的,地也是白的,白茫茫的无限天地里,林曦远远地站着,向她招手:
——“妍儿你快来,爹爹在前面,我向他说了你,他要认你做干女儿呢!”
——“妍儿你愣着干嘛?我娘也想见你呢!”
又看见母亲温柔地笑,“妍儿,娘在这儿呢。”
而林曦仰头问,“娘,妍儿为什么不过来呀?”
“不是时候呢。”母亲说罢领着林曦走了,越走越远,林妍想追,脚步却很沉很沉,眼睁睁地看着母亲与林曦消失在白茫茫的天地里。
……
林妍又梦到了家里,那个窗户漏风的、只有她母女的小茅草屋。
娘亲病了,很重,一声一声的咳嗽,咳出一团团的脓血。
陈景请了郎中来。
——“我开一副百合固金汤……”
——“再加一味补益之药……附子……”
附子……
百合固金汤……
……麦冬,贝母,百合……
贝母!
附子!
林妍心脏骤然一缩,猛然惊醒!
林妍记得清楚,母亲是肺疾,常年咳嗽、咯血,可最终,却是呕血而亡!
她回忆起当年郎中开的方子,百合固金汤,有一味贝母;而郎中又单加了一味,是附子!
附子确有回阳救逆之效,可附子生于乌头,与乌头脾性相通,贝母与与乌头合用,有剧毒!
母亲呕血而亡,不是重病不治,而是死于中毒!
往日的一幕幕在林妍心里飞快闪过:
妈妈说过——
“软玉楼是我的命,便是我一手养大的姑娘,也要让她滚出软玉楼脱下一层皮!只是你是兰妹妹的孩子……便是少爷要你拿刀扎我心肝,罢了,送给你。”
大小姐楚婉对楚奕说过——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天资傲人,我就更怕日后成了算无遗策、无事不可算计的冷硬心肠……送妍妍回家吧……”
母亲说过——
“妍儿,娘不许,不许你再与楚家沾染分毫!”
母亲逼她发誓——
“你去求楚家,是与虎谋皮!你答应娘,会离楚家远远的,无论发生什么事,不论遇到多大的坎儿,不可以求他们。”
甚至于姐姐也说过——
“你不知道你招惹的是什么人!”
林妍突然明白,为了让她自投罗网,他,楚奕,毒死了她的母亲!
把她逼进软玉楼,又一步步地,诱着她,走向他……
这才是算无遗策的楚四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