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站出来,但闹得最凶的几个人咽了口唾沫,围观的士兵们默默把目光转向了他们。
“怎么?”林妍嗤笑,“我这个败了仗受了伤的女人敢出来与你们对峙,你们几个就只会躲着做缩头乌龟么?”
“出来就出来!”几名士兵骂骂咧咧地上前一步。林妍点头,说道,“不错,还有点血性。说说,为什么吵着离开?因为今儿个知道了,我是女人?”
“是!”为首的那个嚷,“跟着女人打仗,老子憋屈!”
林妍道,“可惜我宁希从古至今六大名帅,一半都是女人。双月时代冰月夫人的黑甲士横扫十大氏族,大雍始立;同心时代曦含郡公主的晗微军,攻破帝都未损一兵一卒,平乱局,后雍成;而今犬狄南下,隆德公主孤身留守江北,组织军民抗击犬狄!更有隆裕皇后建码内阁,百业具兴;锦绣太后止战事通商贸,保宁希百年锦绣繁华!”
“至于我林茕——”林妍拔高了声音,“青龙军自烨彩山起义,距今半年有余,经历大小战斗百余起,我带着你们,拔神策、破圆州,杀犬狄,直取京师!朝廷神天中禁四大军队,半年前笑话咱们是泥腿子,而今,哪个不是我青龙军手下败将!新帝将立,诸位勤王有功,只待回京受赏,光宗耀祖,你再给本帅说一遍,你憋屈吗!”
林妍的话干脆利落,掷地有声。话落,于英唰地一声抽出战刀,狠狠一掷插进地里,面色凶狠道:“哪个觉得憋屈瞧不起女人的,跟姑奶奶先比划比划再说!”
于英虽是于广亲卫,于广却也不怎么约束她。打起仗来于英冲的比士兵还猛,一路积累军功,如今也小有威名。
闹事的士兵心虚,林妍又道,“还有,是哪个说这仗没法儿打了?这一仗,是败了。但是我要说,败得好,败得也光荣!你们可知方才交战的是谁?乃是函锋营!当世两大奇兵,编制不在官军中,战力却远在官军上,便是——松原冰卫、蛊族函锋!”
“‘清函藏锋’。”这是在清平山上时楚奕对她讲过的函锋营名字由来,林妍大声道,“楚奕在枯石岛上养了十年的私军,分为顶级猛士,以一当百;合为强兵悍将,冲坚毁锐!你们与之一战还能全身而退,便以证明,你们已经跻身宁希一流军队之列!还怕的什么!”
士兵们灰暗的眼光一亮,林妍继续道,“自烨彩山起义至今半年,青龙军从乌合之众成长为今日的一流军队,那么再有半年呢?再如函锋营,有十年又当如何!将士们,敢不敢从戎十年,随我成为宁希第三大奇军?定江南、逐犬狄,醉卧疆场、建功立业!儿郎们,你们可敢!”
葛白出列,单膝跪地道,“末将誓死追随大帅!”
青龙军士气重振,齐声道,“敢!”
“好!”林妍朗声道,“那从现在起,就给我拿出奇军的气势!输了一仗就这个怂样,趁早给我滚犊子!出去别说是我青龙军的人,我林茕也丢不起这人!听见了吗!”
将士们洪亮大声回应:“是!”
林妍摆摆手,围观的将士们散去,各自安营扎寨,搭火造饭,该干嘛干嘛去了。
林妍进了营帐就泄了气力,向腰后一模,满手的鲜血,果然伤口又裂开了。
于英找来绷带帮她重新包扎,埋怨道,“你看你,提这么大力气喊说那么多话,看,瞧瞧多少血,你还要不要命了!”
林妍疼的倒吸一口气,却说,“值,总算把士气打起来了。这一仗啊真是窝囊。”
“啧啧,”于英斜睨着她一眼,“大元帅不是说,虽败犹荣么?”
“鼓舞士气的话,你也信呀。”林妍和她闲话,说,“函锋营断后,与嘉珑几万大军必定已经交锋无数次,已是疲兵。咱们却是有备而来的,十倍兵力还落个惨败撤退的下场,还不够丢人?差得多啊……不说别的,就说我女子之身,若放在函锋营,换做楚奕,你信不信,五千人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于英觉得林妍的这个比喻有些奇怪,她没来得及问林妍为何拿自己与楚奕做比,葛白一掀帐门闯进来,“大帅,闹事的那几个——啊!”
年轻的小伙子赶紧转身,“大帅你在……”
于英赶紧挡在林妍身前,训斥葛白道,“谁叫你随随便便就闯进来的!”
葛白尴尬,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我又不知道将军在换药……”他小声辩驳,“再说,再说以前有时候也不通报的……”
“以前那是以前!”于英道,“以前林茕她是女的吗?”
林妍听这话不对,轻咳一声提醒于英,“以前我也是女的。”
大帅发话,葛白顿时找到了底气,腰杆都直了,“看嘛!”
林妍打断他和于英在这事儿上吵吵,说,“葛白,说正事。”
“哦,刚才带头闹事的,这会儿跪在辕门前,负荆请罪呢。我来请示大帅,如何处置?”
林妍没往心里去,就说,“不是什么大事,按照军纪,小惩大诫即可。”
“是!”
葛白领命出去,林妍发觉没有见到于广,看向于英问,“诶,对了,怎么没见你哥?”
于英拧着帕子回答道,“又带着人去追那什么函锋营去了,说咱们不能白吃了这个亏。”
林妍闻言顿时面色大变,急道,“他追函锋营干什么!你快去追他回来!”
于英却按着林妍要她躺下休息,说,“你先操心你自己吧,别乱动,小心伤口又裂开了。我哥做事有分寸,讨不到好处就回来了,不用担……”
于英话音未落,忽听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