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眼就是少年面无表情的证件照,一点没有今天在病房里瞪他的生动模样。
“哼”,林漠脑海中又浮现出少年紧紧攥着拳头,连声否认时通红的眼眶和微微颤抖的红润唇瓣,靠在墙壁上的单薄身子像蝴蝶即将坠落的翅膀,摇摇欲坠地打着战。
下药这件事说来也巧,文瑾正贼眉鼠眼的打算往他酒杯里扔药的时候,他刚好回头,文瑾被他当场抓住。
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文瑾不但嘴硬不承认,还装晕,甚至在醒了之后又做出一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装自己分不清他和‘他’,甚至会大着胆子引诱他。
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小东西,他倒是要看看文瑾还在打什么小算盘。
林漠抿了口水,翻开文瑾病例,一眼望过去是一长串的诊断意见,中度营养不良、贫血,以及心脏瓣膜关闭不全。
越往下看,男人眉头皱得越紧。
年纪小小怎么落了一身病?他明明记得在他还没能彻底控制住身体的时候,当时文瑾跟‘他’关系还不错,一点都不像是有这么多病的人啊。
旁边王医生声音响起,“你也发现了是吧,我昨天就跟他家里人说这孩子可能有一点心理疾病,但感觉人家也没放在心上。”
“毕竟亲爸亲妈都没了,那些个亲戚看着也没一个靠谱的,这孩子真是可怜,听说他大姨说这孩子小时候还自闭过。”
林漠捏着病案的手指略略收紧。
“这也太惨了”,另一个护士咂舌道:“他爸妈好像还有一大笔外债没还,诺——”
她朝着病房楼梯口努努嘴,“我刚从那边过来,那个正打电话的男人好像也是来要账的,说什么只要文瑾愿意跟他,钱什么还不还都好说。”
“诺,就那个马上就要到门口的。”
林漠脸色嚯地一下变的阴沉,啪地一声用力合上了病案,正好看到护士嘴里的男人推开了306的病房门,笑容满面地走了进去。
轻微的“咔哒”一声响起,门被从里面上了锁。
“小瑾,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何叔”,西装革履的男人自来熟地坐在了文瑾床尾,语气和蔼,“我上次跟你提过的那个工作,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自称何叔的男人宽面豁嘴,蒜头鼻眯眯眼,衬衫被大肚子绷得紧贴在身上,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拿出夹在腋下的公文包,还不等文瑾回话,就自顾自的开口道:“叔今天合同什么的都带了,只要你同意,咱今天就能签。”
什么工作?什么合同?文瑾一头雾水,却又不好明着开口问。
他不敢让陌生人知道他失忆这件事,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更不可无,他长得这么好,万一被有心之人利用了怎么办。
何叔口袋忽然有什么东西叮叮当当地叫了起来,文瑾看着何叔从兜里掏出手机,他皱着眉头划拉了几下,一个女声忽然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喂老何,老大让你不管花多少钱都要把那个文……”
何叔手忙脚乱的又掏出耳机,一打开拿出两个耳塞一样的东西戴在耳朵上,女声忽然又消失了,他背过身嘀嘀咕咕的应了两声。
文瑾皱了皱鼻子,还有刚才那个女声,那个文?是在说他吗?花钱想把他怎么样?打一顿?还是杀了?
少年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何叔几下,刚打眼一看还觉得慈祥的眯眯眼,如今仔细一瞅,里面满满的都是算计!
这个何叔膘肥体壮的,遇到事估计跑都跑不起来,雇他的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远在千里之外、并且脑子有问题的沈斯元莫名其妙地咳了两声,申何抬手给自家老婆倒了杯水,“喝口水润润,刚让你叫小声点你不听,现在嗓子不舒服了吧。”
“闭嘴”,沈斯元一个眼刀飞了过去,申何乖乖比了个给嘴拉拉链的手势,屁都不敢放一个。
警惕之心油然而生,文瑾转手把银行卡收好,熟练地拉开裤子后腰塞在屁股下面压着,虽然没几个钱,但也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
手抽出来的时候他又摸到一个手掌大小的光滑物体,文瑾顺手拿了出来。
指纹识别自动解锁,黑色的屏幕上忽然亮起一阵强光,给文瑾吓了一大跳,他往后一缩,正好撞在床头柜上,柜面上的东西噼里啪啦地摔了一地,几个橙子咕噜噜的滚到了床下。
还在说什么的何叔闻声回过身子,朝着要下床的文瑾摆了摆手,自己艰难地压着大肚子弯腰替他捡东西。
文瑾趴在护栏上,看着何叔撅着屁股伸长胳膊从床下面捡东西,整个人用力到西装裤屁股缝线都快要崩开,底下的红色若隐若现,文瑾彻底打消了对何叔的怀疑。
开玩笑,谁会派这种人来暗鲨人啊,来搞笑的还差不多。
“砰”的一声,病房门被撞开,脸色冷如冰霜的林漠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盯着紧挨着站在文瑾床边,刚捡完东西累到气喘吁吁的大肚子何叔,语气不善到了极点,
“这是在医院,不是在什么乱七八糟的场合,你要是想干什么不正经的交易,小心我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