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划过浅淡柠檬香。
林漠袖口微沉,一团暖意试探着靠了上来,触感热烘烘软绵绵,明明不关文瑾的事,明明自己昨天还在拒绝文瑾,可他一点都不在意,甚至会主动拉着他的手,哄着他,又跟他道歉。
眼泪不自觉哗啦啦地流了下来,这么多年的委屈和倔强就像被捅了个窟窿,一股一股抑制不住的往外涌。
脑海中灵光一闪,靠,昨晚的退烧药里面有安定成分!
他怎么才想起来这件事,林漠简直要被自己蠢死。
打了安定文瑾肯定睡得很熟,绝对不可能主动亲‘他’,所以脖子上的那些痕迹,多半是指头掐的,就是为了让他嫉妒。
毕竟‘他’一向只会这种偷鸡摸狗的下作手段。
他怎么连这点小伎俩都没分辨出来,还气冲冲的过来跟小瑾生气,林漠懊丧的给了自己一巴掌,声音清脆,听的文瑾都吓了一跳,讷讷开口道:“你要是实在生气你就打我吧,你别打自己啊。”
护士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出去,病房里只剩下他俩。
林漠挺直身子,狼狈的抬手用衣袖胡乱擦了擦脸,而另一只手则用力攥住文瑾指尖。
男人抽泣着,像被淋湿羽毛的小狗,撇开身上沉重的包袱,拽着救命稻草,委屈巴巴的道着歉,“对不起,我刚才不该那么说你,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是我不够厉害,小瑾可不可以不生我的气。”
这一番道歉听的文瑾匪夷所思,但林漠是在哭的太伤心,他都没机会说话,只好顺着林漠的话往下说,“我没生气,你别自责呀,我的病都是你治好的,我怎么可能会跟你生气嘛。”
“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文瑾的方向凑近了些,颇有心计地压低身子,湿漉漉的眼睛自下而上,可怜兮兮的看着文瑾,被水光泡的莹润发亮的眼珠湿漉漉的,像奈良山上的小鹿,散发着惹人怜爱的气质。
昨天还是一副冷静医生的模样,今天就趴在他的大腿上红着眼睛哭鼻子,这反差谁受得了!文瑾吞了吞口水,脑子一抽,张口应道:“好,你说,什么事我都答应。”
林漠迫不及待道:“小瑾能不能给我……”
给我取一个新名字……
话还没说完,比昨天更剧烈千百倍的疼痛翻涌着袭来,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破碎的片段。
手电筒射出亮白的光,破败的烂尾楼,布满尘土泥泞的窄长台阶,还有自高处垂下、僵直苍白的一截手臂,她中指上的钻饰,折射出摧残耀眼的光。
尖利的哭叫、混着哀嚎彻响,淹没了铁制手电筒砸落在裸露的钢筋上发出的清脆弹响。林漠额前一阵眩晕,神经扭曲抽搐,他攥着文瑾指尖蓦然收紧,齿根麻痒的厉害。
耳畔依稀又响起刺耳的细长鸣笛声,肩背泛起熟悉的刺骨瘙痒,像是成千上万只米粒大的蚂蚁掀起皮肤钻进血肉里大口啃食,野蛮地撕扯下沾着血色的红白肌理。
一口、两口……吃干净筋肉还不够,它们还要贪婪舔舐着他布满斑驳齿痕的乳白骸骨、涎水从永不满足的口器中溢出,腐蚀他的骨血。
咸涩胃酸上涌,溢满口腔,呕吐的欲望翻滚,脑海中属于‘他’的恨意翻滚着上涌。
不许——
生理性泪水沾湿眼眶。
做出这种事情的你——
他浑身发热,背上出了一层细密汗珠。
怎么配让小瑾——
尖锐的怒吼声在脑海中肆虐,林漠咬着牙,咽下满口腥涩,他近乎柔顺的垂下头,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一字一顿道:“能不能给我取一个新名字。”
“他们说,林漠的漠,是冷漠的漠,我不想当那样子的人,小瑾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新的名字,只属于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