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爱,像养了个小娃娃。”
他突然带着笑意地说了一句。
殷时序顿了顿,“是很可爱。”
楚归栖心里讽笑,小叔叔还真是什么话都能接。
陈柯那只宠物鸟叫了一路,听得他想把那东西扔出去,烦得不行。
楚归栖决定要是看到它在家里地板上拉屎就把它掐死。
在一家高档餐厅吃完饭后,还专门去给那只鸟买了个鸟笼。
陈柯知道楚归栖不待见自己,也不会自讨无趣徒招厌烦,在路上撑着伞,低头无声地看着那小孩毛茸茸的脑袋,时而不知想到什么,会弯起唇角轻轻笑笑。
楚归栖则在殷时序的伞下,完全不知道那人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头顶。
他们浸着一身湿气回了家,陈柯很有礼貌地将伞收起放到外面,在玄关处换了鞋,推着行李箱抬眸打量着一楼的布局陈设。
殷时序带着他往楼上走,想要给他提行李箱,不出所料又被拒了。
“我又不是提不动,走吧走吧。”
楚归栖看着他轻松地将行李箱提起,脚步也轻快,慢慢悠悠地跟着殷时序上了楼。
“栖栖住在哪里?”
他每一句话都离不开楚归栖,不知道殷时序注意到没有,反正楚归栖是注意到了。
他看着那人上楼时风衣衣摆下笔直修长的腿,冷白手背上的筋络,想象着把他衣服踩脏、把他的宠物鸟掐死、把他的眼镜摔碎,然后让他滚出去。
他是狗血爱情剧中的恶毒女配,陈柯就注定要是被他踹下楼梯的愚蠢女主。
可惜那人长着张毫无弱色的斯文脸,可以是年轻帅气的医生,可以是腹黑金融男,可以是港风电影里任何一位卷着模糊暧昧画质的电影明星,或者是泛黄老旧照片上给曝光特写的白月光,但他独独不像个恋爱脑女主。
因为那人不像个愚蠢恋爱脑,他就无法当一个恶毒女配,幻想无法付诸实践,于是一部大型狗血爱情剧的火苗就硬生生被陈柯那张脸浇灭了。
楚归栖的视线贴在那人的后背上,跟着他们上楼。
“栖栖在二楼睡。”
殷时序答道,把他带到了三楼的一间卧室前推开门。
陈柯有些讶然道,“麻烦你了,竟然都给我收拾好了。”
“不然让你睡床板么。”
他深邃的眸中闪过一分笑意,殷时序这一笑,终于让楚归栖认清了那二人之前的牵系。
被时间冰封住的东西,又会因时间而回流。
殷时序站在一旁看陈柯打开行李箱收拾,时而给他帮帮忙。
他凑过去仰头看那人,歪了歪头,结果男人只是摸了摸他的发顶,哄着让他先自己去玩。
小叔叔的注意力不在自己的身上了,楚归栖气得想跺脚,一个人走到楼梯口坐在平滑的木制楼梯上,低头望着一楼客厅里那只被关在鸟笼里的灰蓝色小鸟。
此刻他却不觉得那叫个不停的鸟烦了,他觉得陈柯烦。
那两个把他排除在外自顾说话聊天的人最烦。
……
直到天黑,楚归栖都一直闷闷不乐地坐在楼梯上,等到陈柯终于收拾好安顿下来,他去了殷时序房间。
没有人。
他又下了楼,一楼的客厅和阳台也没有。
就在他有些不耐烦了的时候,没抱什么期望地打开一楼洗漱间的门,一股浓厚的烟草气扑面而来,呛得他咳了两下。
殷时序倚在洁白的瓷墙上,正对着对面墙上的镜子,听到动静后下意识偏过头来,手中还夹着根烟。
他没有开灯,只有猩红的火光和朦胧的雾,见到楚归栖后很快就将其摁灭在了洗手池中。
烟草味熏得楚归栖肺有些痒,忍不住又咳了两声。
殷时序打开水龙头放水,手心湿了温水轻轻擦过他的口鼻和脸颊,另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脑勺,减少烟味刺激的同时权当给他洗脸了,再拿过一旁的毛巾给他细细擦干。
“你怎么过来了?”
楚归栖抱住他的腰将他抵到洗手池台沿,将脸颊贴到他胸前闷软地蹭蹭。
殷时序有点烟瘾,讲话或思考时会下意识摸兜,但又因为楚归栖在身边,往往很快就会把摸烟的手收回去,再去倒水喝。
他有心事的时候就躲到洗漱间或阳台上抽烟,一般不会让楚归栖闻到。
楚归栖知道他肯定是在想陈柯的事,或许是因为终于见到了喜欢的人,所以才要抽烟冷静一下。
“我不想让外人住进我们家。”
怀中人温软地贴在他身上,殷时序滞顿须臾,向他确认道,“什么?”
之前确实是说好的,说好让陈柯来住几天的。
“我不想让外人住进我们家。”
但是楚归栖后悔了。
殷时序静默几秒,低下头去,正好对上怀中人仰起的脸。
楚归栖眸中湿润,粉嫩的唇微微抿着,看起来委屈又可怜,这是他在那人面前索要特权的惯用招数。
殷时序轻轻叹了口气,将他拦腰抱到洗手台上,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极其宠溺地揉了揉,在他眉心处落下一吻。
他看着面前的男人,双脚交错蹬掉鞋子,用脚尖隔着西装裤轻轻踩了踩他的膝盖和大腿。
殷时序握住他的脚腕,细心地给他理了理袜沿,“洗澡睡觉吧栖栖,我去屋里给你拿换洗衣服。”
他在回避。
回避之前楚归栖的那句“我不想让外人住进我们家”。
如果换作是祝谦,楚归栖这样表态之后殷时序肯定不会再把那人带回家里,但陈柯不一样。
楚归栖不是在吃醋,他只是本能地在争宠,有人动摇了他原本的地位。
小叔叔可以爱别人,但不能把原该给他的爱分给别人。
殷时序把他从洗手台上抱下来,掌心抚上他的腰胯,一手将其披在肩上的发尾拢了拢——
“去吧小栖,陈柯不会住很长时间,他刚回国有许多事情需要安顿,很快就会走了。”
他们大人就是糊弄小孩,楚归栖觉得自己在被他当小孩糊弄,不情不愿地进了浴室。
其实殷时序对他的感情很复杂,像是童话故事里开出的七色花,七色花里又结出的小精灵。
不像那些情人一样用段时间就扔了,也不像对陈柯那般放在心里最干净的地方,他就是愿意花上所有耐心、金钱、宠爱来滋养,不论如何难养如何娇惯,这完完全全是他自己的东西。
同其他所有都不一样。
三楼的红木栏处,陈柯不知何时撑着扶手站在了那里,透过未完全关阖的门缝看着洗漱间内的小部分景象,镜片之后的瞳眸幽深,一动不动。
半晌,他在殷时序从里面出来之前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