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纪原也在无声打量着眼前的青年,望着对方与他有些许相似的眉眼,他眼中闪过讽刺。
“你还记得我是你的父亲吗。”
纪与微身形修长挺拔,闻言只是疏离道:“记得。”
纪原被他这副淡漠的态度激怒,沉声道:“真以为有老爷子为你撑腰就可以在我面前肆无忌惮了吗,别忘了当初是我发话老爷子才让人把你和你妈带回来的,你就不怕我让你收拾东西滚蛋?给我好好记清楚谁是你老子!”
失势的人惯爱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但纪与微也不给他这个机会:“我可以没有你这个父亲,但纪氏不能没有我这个继承人。”
就算纪原接手了纪氏,没有他,纪氏终究会落入别人之手,而纪川平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纪与微:“还是说纪先生可以再变一个儿子出来。”
隐秘难言的缺陷被人摆到台面上来,纪原面上一阵青一阵白,怒火蹭地涌了上来。
顾不上是否会被路过的人瞧见,他一把抓住纪与微的衣领,咬牙切齿道:“别得意太早了,我知道你在找你妈,也知道你安排了人调查我,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只要我想,你就永远别想找到人。”
纪与微眼底的冷意转瞬即逝,他攥住纪原的手腕,以同等的威胁回敬:“那纪先生也永远得不到纪氏了。”
他根本不在意纪川平口中所谓的家产,给谁都无所谓,但现在这个人是纪原,绝对不可能。
纪原双目赤红,像是被关在笼子里气急了的野兽,面目狰狞地瞪着笼子外给予他桎梏的纪与微,似是在寻机扑上来猛咬一口。
然而就在这时,后领被人大力拎了起来,他不设防地踉跄几步,原本拽着纪与微衣领的手也被迫松开。
纪与微看了眼来人,身形未动,慢条斯理地整理好着装,这才淡声道:“松手吧。”
闻言,沈凌洲瞬间放开,纪原没了支撑,失去重心向后狼狈倒地。
格外注意形象的他不得不先爬起来,边收拾自己边怒视沈凌洲:“沈二公子这是什么意思!?这样对待一个长辈未免有些太无理了吧!”
沈凌洲侧眸看了眼纪与微,见他除了衣领有些皱以外没什么别的,才慢悠悠道:“抱歉,请问你是哪位?”
失忆前的沈凌洲或许见过纪原,但失忆后的沈凌洲连纪原这个人都不认识。
但纪原不清楚其间缘由,听完只觉得难堪,没想到出国这么些年,他纪原的名字都能被人遗忘。
如此一想,他对纪川平和纪与微的怨念又深了一层。
有侍者路过送酒,纪原为了维持体面,没再与沈凌洲纠缠,只是在与纪与微擦肩而过时恨声道:“后天中午我会联系你,想知道你妈在哪就来见我。”
声音不大不小,却也足够清晰地落入了沈凌洲的耳朵,他望着纪原离去的背影,眼神微动。
年会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助理将车开到了地库,接上了出来的纪与微和沈凌洲。
座位间的挡板升了起来,隔出的后座空间安静又私密。
沈凌洲盯着纪与微的侧脸,嘴唇微张。
纪与微却像是预知到他要开口一般,打断道:“有些不该问的别问。”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漠。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光线明明暗暗,纪与微没有看沈凌洲,脸隐匿在暗处,瞧不清神色。
空气静默片刻,沈凌洲的嗓音响起:“我是想说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
搭在膝上的手指不自觉蜷缩一下,纪与微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开口。
于是氛围更加冷沉。
沈凌洲察觉到了他轻微的抵触情绪,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靠在车座上轻松了语气:“过些天剧组要放假了,纪总有什么安排?”
出于拍摄成本考虑,一般而言剧组不存在什么假期,即便是过年也要继续拍戏。
但《望青山》剧组有了纪与微的投资,底气都足了不少,加上导演许文精益求精,坚持接下来要搭建实景拍摄,因此决定剧组上下休整两个月。
这个纪与微倒是清楚,身为投资人,剧组的动态第一时间就会通知到他。
“沈先生放假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凌洲道:“当然有关系,纪总如果没有安排,是不是该履行那顿饭的承诺了。”
纪与微瞥他:“沈先生记性真好。”
沈凌洲笑笑:“主要是想吃饭了。”
说的好像以前没吃过饭一样,纪与微把手机扔给他:“自己决定什么时间。”
沈凌洲稳稳接住。
手机上是纪总接下来近一个月的行程安排,排字密密麻麻,他扫了两眼:“纪总过年在家也要处理工作?”
纪与微撑着额头闭目养神:“不回纪家,自己一个人没事做,纯当消遣了。”
古往今来大概也就只有纪与微能说出把工作当消遣这种话了。
沈凌洲突然想起上辈子两人还是朋友的时候,他成天致力于把人拉出去跑马,可惜这人一心顾着课业,压根不搭理他。
“如果没猜错,我今年也是自己一个人。”
聊天记录和周边的种种迹象表明,他已经好几年没有回过沈家了。
纪与微睁眼:“所以呢?”
沈凌洲递还手机,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所以,纪总愿意和我一起吃顿年夜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