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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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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新入了甲等的五人已经被薅了起来。

昨日一粒米也未进,五个人已经饿的头晕眼花,依次站在铜镜前。

章琳端来一碟肉包子,香气扑鼻,又摆上一壶蜜枣茶,笑得像只老狐狸:“今儿学媚男,谁做得好,管够。做得不好,饿着。”

课程开了场,章琳扭着腰,声音腻得能滴水:“眼要勾魂,腰要像柳,笑得让男人腿软。”她瞥了众人一眼,“来,试试。”

屋里静得能听见呼吸。阿依曼站在最边上,褐瞳闪着倔光,低声嘀咕:“我不是娼女。”

姜晚只想吃包子,她对着镜子怎么挤笑也都是苦笑,章琳的皮鞭一下子落到了她身上,“你是卖笑的,不是卖命的,别整天哭丧着脸。”

姜晚吓得往姐姐怀里缩,小声哭:“我不学,我想回家……”姜早搂着妹妹,轻哄:“别怕,阿姊在。”

秦怀盯着镜子,脸色苍白,清冷的眼底藏着一丝不甘。

任凤却不一样,她抢先披上纱衣,扭着腰凑到章琳跟前,嗲声嗲气:“嬷嬷,我这样够媚吗?”她眼波一转,笑得勾人。

章琳眯着眼,扔给她个包子:“不错,吃吧。”任凤接过来,小口咬着,舔了舔唇,笑得更甜:“真香,再教我点。”

当晚,任凤换上锦衣软靴,搬进上等房,婢子端来鹿脯、燕窝、莲子羹,她吃得眉开眼笑。姜早姜晚分食一个包子,阿依曼和秦怀颗粒无收,眼巴巴看着,肚子里咕咕直响。

第二天章琳加了码:“学得好,鱼汤燕窝随便挑,上等房间睡一晚;学不好,饿三天,跪炭盆。”

姜晚饿得小脸发白,活脱脱一小苦瓜。姜早咬咬牙,走到镜前,笨拙地扭腰,低声道:“我试试。”她笑得僵硬,章琳皱眉:“太丑。”

眼见章琳要去捉姜晚,姜早眼圈一红,跪下求:“我妹妹还小,她不学行吗?我替她。”

章琳眼珠子转了转,拍手笑:“行,姐妹搭档,你媚得妖,她纯得嫩,男人最吃这套。”

当晚,姜家姐妹搬进了上等。看着姜晚把那碗鱼汤舔得干干净净,姜早暗下决心:“忍忍吧,至少能活下去。”把姜晚哄睡着后,她对着铜镜一遍遍地扭着腰肢,练习眼神,她屈服了,为了妹妹认了命。

剩下两个硬骨头,章琳也耐着性子跟她们磨。

第三日学习胡旋舞,章琳扔给她们一堆绯色纱衣,款式大胆暴露,任凤抢先捡起一件,披在身上,扭着腰对章琳甜笑:“嬷嬷,我穿这好看吗?”

姜早沉默地解开外袍,只着肚兜套上,但却给姜晚直接罩在了外袍上,裹得严实。

秦怀站着不动,手攥着纱衣,指节泛白,那恍若无物的遮羞布,压垮了她作为落魄世家小姐最后的尊严。

阿依曼宁死不屈,她攥紧拳头:“我不是玩物,我死也不穿。”

章琳冷笑一声,一拍手,两个小厮冲进来,将她仰面摁在地上。

章琳舀水湿了宣纸,“啪”地盖在她脸上,水浸透纸,紧贴口鼻,窒息感像潮水涌来。阿依曼拼命蹬腿,小厮死死压住,章琳一层层加纸,直到她抽搐得像条离水的鱼,才一把揭开。

阿依曼瘫在地上,大口喘气,章琳揪着她头发,厉声问:“不是玩物是什么?在这儿,异瞳是金子,你该庆幸你生了个好眼珠子,否则还轮得到你在这立牌坊?我再问一遍,你穿不穿?”

她张着嘴抽搐,艰难地点了点头,章琳眼神狠绝地扫视着其他人,“你们还有谁不穿?”

秦怀身子一抖,手忙脚乱地解着外袍,纱衣却像故意作对,缠在腰间,她脚下一滑,“嘭”地摔倒,纱衣掀开,露出腰侧柔得像水的曲线。章琳眼神一亮,走近捏了捏,惊叹:“这腰,这骨头....”

她惊喜万分地扭着秦怀去了别的房间,留下众人在原地面面相觑,突然听见秦怀凄厉的哭喊,夹杂着几个婆子兴奋的声音,“错不了错不了,天生的艳骨,男人一碰就得销魂。”

从那以后,秦怀便永久性搬进了任凤的房间,吃穿用度自是矜贵,连教习也是单独,“昭华楼得了百年难得一见的艳骨”,就这么传开了。

任凤穿着那艳俗的纱衣抱着行李赶出来时,眼里噙了泪,她在章琳面前委屈啜泣:“我这么努力,凭什么……”

章琳抬手摸了摸她脸,染着丹寇的指甲划过,笑得慈祥又毒辣:“有些人生来就端这碗饭,努力在天赋面前不值一提。很明显,你连做妓都差点运气。”

任凤的眼泪从出了章琳房间便止住了,她出身缙地贫户,家中八个兄弟姐妹,她排行老五,常年饿肚子。她知道,这世道不给人活路,要活就得豁出去。

在昭华楼众人削尖脑袋争艳时,郭府后院,阿姌的眼皮猛地一颤,灰蓝色的眸子缓缓睁开。她喉咙干涩,嘶声道:“水……”

郭尽闻声转头,嘴角笑意加深:“醒了?”

他端起水碗,想扶她,又顿住手,只微微抬高她头,喂了几口。水顺着喉咙淌下,她喘着气看清他模样——眉眼阴柔,笑里藏刀。她本能戒备,眼神冷得像冰。

郭尽放下碗,整了整衣襟,语气温和:“鄙人姓郭,名尽,是此地父母官。”见她不吭声,他指了指她脑袋,“我救了你。”

阿姌摸摸头,伤口已结痂,胳膊腿上的擦伤也长出粉嫩新肉。她狐疑地看着他,低声道:“谢谢。”

郭尽挑眉,按捺住狂喜,问:“小娘子如何称呼?”

“阿姌。”

“可是北柔人?”

“是”

“可有姓氏?”

“没。”

“家中人呢?”

“死光了,就剩我。”

他不再追问,不管她与那人是否有亲缘关系,这双灰蓝眸子再次出现在他眼前,便是天赐的礼物。

他痴痴望着她,想伸手摸她脸,确认这不是梦,却被她猛地躲开,眼神满是厌恶。

他手僵在半空,讪讪收回,暗道不能操之过急——他有的是时间完全占有她。

“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他起身离开。

阿姌挣扎下床,刚推开门,两个护院堵在门口:“娘子请回,家主叮嘱您卧床休养。”

她心一沉,迅速反应过来,这哪是救她,分明是从一个铁笼换到了另一个金丝笼里。

她突然想起姜晚她们,不知她们被带去了哪里,过得怎么样了,当务之急是尽快养好腿,伺机逃出去。

郭尽给她用的是顶尖药膏,敷上几天,头不晕了,脚也能走。可他不许她出门,日日来看她,眼神黏腻得恶心。

他时常命人给她换上绯色的宫裙,然后坐在一旁,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椅子的扶手,像是试图压抑内心病态的占有欲。

他甚至拿出幅画,画上的女子身姿妩媚,绯色衣袂翩然,面容却被刻意模糊。他命她模仿画中女子的姿态,那低沉的声音透着一种隐忍的渴望。

她终于忍不住问:“你究竟想干什么?”

郭尽只是淡淡一笑,将画收起:“你只需听话就好。”

听话...

她若听阿娘的话,可能现在还在伊村放牧,她此刻终于穿上了华美的裙子,却没有一刻不怀念那秃噜毛的脏袍子和阿娘往她脸上抹的炉灰。

她不能困在此处,阿娘的仇还未报......

第一次逃跑是在夜晚。她趁护院稍有松懈,悄悄溜出房间,却在刚翻过围墙时撞见了如厕归来的老妪。“走夜路也不怕被鬼撞”,那老妪眯着眼,露出一口黄牙,皮笑肉不笑道,从怀里竟掏出个帕子,死死捂在她的脸,没过多久她便失去了意识,再睁眼,又是郭府的床上。

原来桉良男女老少,人手携带含有迷香的帕子。

第二次,她钻进来郭府送菜的马车,顺利出了城。一路狂奔至隔山翻岭后,本以为摆脱了郭尽势力,谁曾想不过生了个火、烤只野兔充饥,山里巡逻的人寻着火光,和她面面相觑了片刻,将她又押回了城。

“跑?”护卫冷笑着看她,“这桉良是郭尽的地盘。城里归官兵管,城外归郭帮管,你跑到哪儿都逃不出去。”

“三年前城里城外都领了命,但凡略得异瞳的女娘,送去郭府皆得赏赐,你在我们眼里,那便是行走的金锭子。”

她这才明白,郭尽既是官身又是匪头,逃不出,原是怪自个儿的眼睛。

回到郭府,她发了疯一般,将屋内的一切砸得稀碎。郭尽怒气冲冲地赶来,几次扬手,却最终放了下来,只是冷冷丢下一句:“这么闹腾,那就安静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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