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鑅手中的金锁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泽,锁芯打开的刹那,一张精致的蚕丝图卷随即滑落。
他小心翼翼地将两张图浸入清水。随着水波荡漾,两张图所有线条融为一体,沿着大缙河道呈现出斑斑点点印记,其中不乏和那帮死士胸前弯刀图案一般无二的标注。
竟暗含弯刀势力在大缙的分布图。
他目光在图上游走,突然定格在一处——洵南秦楼“醉花荫”,那里标注的弯刀比其他处都略大,想来应是弯刀势力的总舵,
李唐目光却落在了别处,他指着图:“少主,这上面标注的几处红点,正是近几年掌漕大家发生命案的发案地点。竟是从御江一路南下...南曹,是最后一站了”,他语气凝重,“主动释权,也未能保全全族,南曹一门忠勇,最后竟连孙子也...”
温鑅皱眉不语,随手将图折好收入怀中,神色冷峻:“会让他们把吞下去的人血馒头,原封不动地吐出来的。”
阿姌醒来看见温鑅倚在床边小憩,不忍叫醒,挣扎着起身,却碰到了伤口,疼得她“嘶”了一声。
动静弄醒了温鑅,她一抬头便对上了他担忧的眼,“可觉得好些?”
她点了点头,着急问道,“曹新恩呢?”
他面色一沉,摇了摇头。
阿姌心中酸楚,喃喃道,“都是因为我,你才让出洵南的漕运,也就不会给郭尽可乘之机,让曹家遭此劫难。”
"不必自责。"温鑅握着她的手,温声道,"漕运之事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你无关。曹家的事,只怪我未能及早发现端倪,未雨绸缪。"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飞鸢阁急送来的密信,和重新标注的航道图,递到阿姌面前:“你先看看。”
她快速扫过文字,得知曹奉南本为庶子,却因能文能武,其父百年后,拿了掌家权,两人也分了府,成了南北两派,二十年前,曹敬北贪墨工款,堤坝缺工少料,致使洵南被淹,死伤无数,曹奉南上告朝廷导致北曹被抄家,其母也因急火攻心,意外身亡。恩怨因此埋下深根,演变为今日的不共戴天。
而那“弯刀”组织,江湖上没甚名号,行踪也隐蔽,据说都是买主和线人点对点交易,暂时没有更多的线索了。
她又点了点图上最大的弯刀标记,“这是哪?”
温鑅尴尬地咳了咳,“此地有名的秦楼”。
......
与此同时,江边码头硝烟渐浓。
郭帮的三艘拦江巨船横亘江面已经数天,将漕道封锁得滴水不漏。不少商户因交不起巨额过路税,密密麻麻地堵在了江口。
“张之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酒囊饭袋!现在漕道在我手里,他只能看我脸色行事!”郭游坐在船头,一边喝酒一边大笑,声音如刀划过江面。
江岸之上,李唐目光冷峻,朗声朝着江面喊道:“郭兄,可否上岸一谈?”
郭游闻声放下手中的酒壶,满脸轻蔑地靠在船舷旁,扬声回道:“咱俩有什么可谈的,天霖再大,也管不到我头上!想让我撤船?不可能!”
他指着不远处几艘外观暗黑的船讥笑道,“洵江本就是谁有本事谁占,你瞧瞧你们的那几艘破船,怎么跟我们比?”
李唐冷笑,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遍江面:“地狱无门你非要闯,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他手一扬,一阵机械轰鸣,这次是船尾甲板突然裂开,一座三丈多高的投石机拔地而起,巨大的机簧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
郭游的笑声戛然而止,目光中闪过一丝惊惧。他没想到看似普通的商船竟藏有如此杀机,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还不撤船?"李唐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
郭游咬牙切齿,转身就要下令撤退。然而就在这时,他的副手孟虎突然凑到他耳边低语几句“不能退老大,退了不就是长他们志气,灭自己威风?晾他们也不敢跟咱们动真格,江湖上谁人敢不给我们郭帮面子?”
郭游神色一变,狞笑着抽出腰间长刀:"李唐,你以为光靠几件机关就能吓退我郭游?兄弟们,准备战斗!"
话音未落,郭帮的三艘巨船已经开始调转船头,形成品字形阵势,将李唐的船只团团围住。船上的帮众纷纷亮出兵器,刀光剑影中杀气腾腾。
"既然你执意找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李唐冷冷说道。他一挥手,投石机轰然启动。一块巨石携着呼啸劲风飞出,正中郭游右侧的大船船舱。
"轰!"的一声巨响,木屑横飞。那艘大船船舱瞬间被砸出一个大洞,江水疯狂涌入。船上帮众惊慌失措,纷纷跳水逃生。
郭游脸色大变,但仍不信邪:"给我撞!撞死他!"
剩下两艘船同时冲来。
李唐右手又是一手势,只听"咯吱"几声,船头两侧突然张开,露出早已埋伏好的尖锐木桩阵。数十根浸过油的红松木桩,每一根都粗如儿臂,前端裹着精铁,闪着寒光。这些木桩呈扇形展开,宛如巨蟒张开的獠牙。
"轰隆!"
两声震天巨响。当李唐的船从中间突围而过时,郭游的另一艘船已经被切割成两半,缓缓下沉。无数帮众落水,场面一片混乱。
郭游站在最后一艘完好的船上,面如死灰。三艘巨船,转眼间就被摧毁了两艘。
他咬牙切齿,最终还是不甘心地下令撤退。
江风徐来,帆影重重。李唐的船缓缓驶向码头,在一片欢呼声中靠岸。
然而在那片晨雾深处,郭游站在残破的船头,目光阴沉地注视着李唐远去的背影。他的副手孟虎凑上前来,低声道:"大哥,要不要通知帮主..."
"不急。"郭游擦去嘴角的血迹,冷笑道:"这次是我轻敌,若是小小洵江我都拿不下,也无颜再领这堂主之位了。让兄弟们先忍着,等我们的'惊喜'准备好了,再好好会会天霖山庄。"
......
李唐回来禀报时,温鑅正给阿姌喂药,他面上一红,又退出了房门,经上次一役,见她身负重伤也要拼死护住自家少主,他对她的敌意减淡了不少,曹家的事也是对方早有蓄谋,不能完全怪在她身上。
听见温鑅唤他,他才正了正色,推门而入。
听完后温鑅问道,“张之那边反应如何?”